几天以后,凯里太太到车站去给菲利普送行。她站在车厢门口,竭力忍住泪水。菲利普神情急切而又不安,渴望早点离开。
“再吻下。”她说。
菲利普把身子探出车窗,吻吻她。火车开动。她站在小车站木头站台上,不住地挥动手帕,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之外。她心情十分沉重。回牧师公馆路程总共只有几百码,却似乎很长很长。她暗自寻思:菲利普渴望离开,本来也很自然,他毕竟年轻,未来在向他召唤。而她呢——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心里默默祈祷,求上帝保佑菲利普,让他免遭诱·惑,赐给他幸福和好运。
可是菲利普在车厢里舒舒服服地坐下后不久,就把他伯母丢在脑后,心里只想着自己未来。他写过封信给某所美术学校女司库,奥特太太,海沃德已向她介绍过菲利普情况,这会儿,菲利普口袋里还揣着奥特太太邀他明天去喝茶请帖。到巴黎,他雇辆出租马车,让人把行李放到车上。马车缓缓前行,穿过充满活力街道,越过大桥,驶入拉丁区狭窄街道。菲利普在两校旅馆租个房间。这家旅馆位于离蒙帕纳斯大街不远条寒碜破败小街上,从这儿到他学画阿米特拉诺美术学校还算方便。个侍者提着菲利普箱子上五段楼梯,把他领进个小房间,里面窗户紧闭,发出股霉味。房间大部分区域都被张大木床占据。床顶上覆着大红棱纹平布罩篷,窗户上挂着同样布料制成、厚实但已褪色窗帘。五斗橱兼用作脸盆架,另外还有个结实大衣柜,其式样令人想到那位贤明国王路易·菲力普。房间里糊墙纸由于年深日久,原来颜色都褪掉,现出片深灰色,但仍然可以隐约地看到原来上面棕色树叶花环图案。菲利普觉得这个房间布置得古雅有趣,令人着迷。
夜已很深,但是菲利普却兴奋得无法入睡。他出旅馆,走上大街,朝灯光明亮处走去,最后来到火车站。车站前面广场,在弧光灯照耀下显得生机盎然,黄颜色有轨电车似乎从四面八方穿过这个广场,周围片喧嚣。菲利普看着眼前这切,不禁欢快地笑出声来。广场四周开设许多咖啡馆。他正巧有点口渴,而且也很想就近观察下街上人群,于是就在凡尔赛咖啡馆外面露天小桌旁坐下。别桌子都已坐满,因为那天晚上天气很好。菲利普好奇地望着周围人:这边是全家人在欢聚共饮,那边坐着群头上戴着奇形怪状帽子、留着络腮胡须男子,他们边粗声大气地闲谈,边不住地打着手势;邻座两个男子看上去像是画家,身旁还有女人陪着,菲利普相信她们并不是画家合法妻子;背后,他听到有几个美国人在大声争论有关艺术问题。菲利普心里感到十分兴奋。他就这样坐在那儿,尽管身子疲乏,却高兴得不肯起身,直到很晚才走。等到他最终上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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