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进来时,凯里先生正在给炉子加煤。他指给侄子看两根拨火棍。其中根又粗又亮,表面光滑,还没有用过,他管这根叫“牧师”;另根要细得多,显然经常用来拨弄炉火,他管这根叫“副牧师”。
“咱们还等什呢?”凯里先生说。
“吩咐玛丽·安给你煮个鸡蛋。想你走这趟,定感到饿。”
凯里太太以为从伦敦到黑马厩镇旅程相当劳累。她自己难得出门,因为牧师俸禄只有每年三百英镑;每逢丈夫要想外出度假,因为无法负担两个人旅费,牧师总是个人去。凯里先生很爱参加教会代表大会[2],每年总要设法去伦敦次。他曾到巴黎去参观过次展览会,还上瑞士去旅行过两三回。玛丽·安把鸡蛋端进来,他们入席就座。菲利
请个女仆。冬季,凯里夫妇成天待在饭厅里,这样,只需在那儿生个火就行。到夏季,他们无法改变养成习惯,就也待在那儿,凯里先生只在星期天下午才上客厅去睡个午觉。可是每星期六,他总让人在书房里生个火,好在那儿撰写他布道讲稿。
路易莎伯母领着菲利普上楼,把他带进间朝着车道小卧室。临窗有棵大树,菲利普下子记起这棵大树,树枝条垂得很低,凭借这些枝条,可以攀缘上树,爬得很高。
“小孩儿住小屋。”凯里太太说,“你个人睡不害怕吧?”
“哦,不害怕。”
菲利普头次上这儿来时候,有保姆陪着,所以凯里太太无须为他操心。这会儿她望着菲利普,心里却有点儿拿不大准。
“你自己会洗手吗?要不要来帮你洗下?”
“自己会洗。”菲利普相当干脆地回答。
“嗯,等你下楼来用茶点时候,可要检查。”凯里太太说。
她对孩子事无所知。在决定让菲利普来黑马厩镇之后,凯里太太老是琢磨着自己该怎对待他。她急切地想尽个做长辈义务;而如今孩子来,她却发现自己在菲利普面前,就跟菲利普在自己面前样腼腆羞涩。她希望菲利普不是个吵吵闹闹、举止粗野孩子,因为她丈夫不喜欢那样孩子。凯里太太找个借口走,把菲利普独自留下,可是马上又跑回来敲门。她没有进房,只是站在门外问菲利普会不会自己倒水,随后便下楼打铃吩咐仆人准备茶点。
饭厅相当宽敞,结构也很匀称,房间两面都有排窗户,挂着厚实大红棱纹平布窗帘。饭厅当中放着张大桌子,头摆着个颇气派带镜红木餐具柜。个角落里放着架小风琴。壁炉两边各有把皮靠椅,皮革面上有商标压印,椅背上都罩着椅套。其中把安扶手,被叫作“丈夫椅”;另把没有扶手,被称为“太太椅”。凯里太太从来不坐那把有扶手椅子。她说,她宁可坐不太舒服椅子;家里每天总有许多事要干,要是她椅子也安上扶手,她也许就会直坐在那儿,不想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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