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气间俱是白烟。
街头卖馄饨老夫妇刚刚把摊子摆上,就听见马蹄声打远处哒哒响起。待回头看,果不其然,仍是昨个儿那位贵人。早上秋霜重,贵人额前发丝微湿,张俊逸脸倒似往日般精神。在摊前稳稳勒马,腰间交叠着银色软鞭应着几缕晨辉虽已极是夺目,但远不及他本人来得耀眼。
“官爷今个儿来得早,只是这馄饨还未下锅。”老翁呵呵笑,招呼道。
秦峥翻身下马,抬头看眼天色,道:“阿爷不急,等会儿就是。”说着将马拴在旁,从隔壁小摊上买俩火烧边吃边等。
楚瑜身上伤口正愈着,夜里时常疼得睡不安稳。秦峥衣不解带地守着他,天不亮要上早朝,还要往北门去操练军队。惯是来不及用饭,这就趁着这当口能胡乱混巴两口吃垫垫肚子。也亏得前些年
袖口被人拉住,力道轻得几乎叫人感觉不到,像是蝶停花蕊般。可这对于秦峥来说却如千斤重,让他瞬间僵住身子。
是楚瑜拉住他,苍白手清瘦如竹,连带指甲泛着淡淡白。他缓缓松开袖口,抬抬手便摸索着握住秦峥手腕。
秦峥布满血丝眸子时间竟是滚层水光,他颤颤唇,道:“清辞……”
楚瑜放开秦峥手腕,在他掌心点点。
秦峥怔怔摊开手心,看着楚瑜莹白指尖断断续续勾绕,书字于掌心。
崩碎地。秦峥猛地起身,脸色比身上玄衣更显阴沉,周身好似笼窗外秋寒。他不知自己当如何,这样结果如何才能坦然接受?
不能。
不可能。
那是楚瑜,出身高门世家,合该在锦衣玉食含着金汤匙长大,合该金银玉器掷响把玩,合该高居朝堂手掌钱权,合该被旁人所仰视被人捧在心尖崇爱……
若不是遇到他,楚瑜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待书尽,楚瑜收回手去,阖眸不再动。
秦峥颤抖地拢上手心,他俯下身去,将额头压在楚瑜颈侧,字句道:“楚清辞,不信命。”
楚瑜缓缓睁开灰蒙蒙眸子,他感到颈侧洒满温热。
※
深秋萧瑟。
秦峥双眸子通红,他踉跄起身扣住床柱角,道:“他不能如此,这世上既有岐黄之道,便是用来治病不是吗。你们这般同说,是半句听不得。只问你们,怎才能治好他?”
御医面面相觑,道:“侯爷,医者有能医有不能医,生老病死皆是命数。等既奉陛下之命来为楚大人医病,自当竭尽全力。楚大人身有旧疾是常年沉积,如今不适下重药,只能温养。眼口能否恢复,只能是三分补养,七分天意……”
秦峥心如刀绞,寸寸丝丝皆是血,御医每句话都如刮在心头,点点压垮所有理智,直到崩溃无法自持道:“莫拿这些话搪塞于,只问你们如何治好他!”
那玄衣广袖拂开,寒意更胜。时间竟是有杀气浮现,屋中温度都跟着降不少。
就在御医纷纷惊骇后退时,秦峥忽地没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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