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还活着,那罗耶也不能救他。
……
不知过多久,也许又是万年。
忽然有天,有人在悠闲地哼歌,五音不全,不成曲调。
隔这久,那罗耶还是认出这声音,依然清晰。
有时,他还边疼边哼歌,哼些没词不成调调子,像在笨拙孤独地安慰自己。
对方哼得很难听,五音不全,不堪入耳,那罗耶仍会静静地听着。
有段时间,对方直重复句话,那罗耶听很多天,分辨出来,那句话意思是。
救救吧。
那声音依然清晰,就像贴在他耳旁,说给他听。
那罗耶听过太多这样声音,可那声音,每天都在他耳旁,日夜不休。
“%#&*……”
“啊……”
“#@&*%……”
对方时不时蹦出别音节,像在用自创语言骂天骂地。
……
那罗耶身为佛,无量劫以来,行无为法,清净寂灭。
他佛心足够强,能承载十法界中所有邪念杂音,无数苦难朝他扑面而来,他也只佛眼相看,六尘不染,心如宝月。
如此岁月长达多久,他记不清。
连他是怎成佛,他都忘。
那罗耶是尊佛。
度无量劫,证无上觉。
他道场不在须弥,而在耆阇崛山。
他可以看到十法界当中切。
人法界里有人因色累苦,有人因爱累苦,地狱法界里众生哀嚎不息,饿鬼法界里饿鬼常饥虚……
那罗耶睁开眼,垂眸看去。
原来,对方就在耆阇崛山下西荒。
对方长相很特别。
狮头、鹿角、虾腿、龟颈、蛇身、鱼鳞、蜃腹、鱼脊、虎掌、
那罗耶罕见地睁开眼。
上次他睁眼,还在几千年之前。眼前没有人,只有空荡荡耆阇崛山。
他睁眼,那声音就消失。
从此,再也没响起过。
那罗耶想,这个没被找到活物,也许已经死。
那声音听着实在太痛苦。
在地狱中受苦生灵,也莫过于此。
那罗耶查过十法界,没有找到声音来源,这还是头回,有个事物存在着,活着,能发出声音,那罗耶却看不见它。
这声音不遥远,反而很近,所以才听得如此清晰。
有时,那声音也会保持安静,也许绝望,知道无人能救他。
有次,他在窟中禅定,听到声微弱哀叫。
“疼……”
“好疼……”
不是人语,不是兽语,不是任何语言,只是模模糊糊音节。
从这痛苦中猜得出来,对方在喊疼。
这世饿鬼凄苦,也许由于上世欺诳于人,众生在各自因果中轮回往复。
佛可熄灭贪嗔痴,普度众生,但是不可帮众生转定业。
因此,众生既信奉佛,也怨恨佛。
他们企望得到佛宝光庇佑,又怨尤佛作壁上观,时而叩谢佛慈悲无量,时而挟恨在心,悲诉:“佛前长跪千年,不见佛生怜!”
许多人以为佛在云端,不问疾苦,却未曾明白正是因为有佛在,浮生才看得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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