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夕阳彻底落下来。
耆阇崛山也黑下来。
孤高圆月淹没在苍茫云海间,翻滚似海云翳也是黑,寸寸地蚕食掉圆月光。
耆阇崛山,似乎万籁俱寂。
在重峦叠嶂漆黑之中,寒鸦在深山之处哀啼,困兽在荒僻角落里发出弱小悲啸。
“你难道不怕跌下莲台,千万座鎏金佛像皆被砸毁,庙宇被焚,进末法时代,世人从此再不信你,抛弃你,唾骂你,而你自己也陷进泥潭、再不成佛?”
“而今,向你承认这切,有悔,知悔,觉悔,不该贪心不足,不该自视甚高,可是,你又该拿什来渡?”
伏有悔、知悔、承认悔,到最后步回头见岸,他却依然风魔九伯、决不回头。反观先后救他两次性命那罗耶,失佛心,破金身,没清净,不知还算不算作个佛。
佛魔相遇,伏自觉胜。
禅窟外水声哗哗,震耳欲聋。
方节节败退。
他们对视,他们接吻,他们云雨,并非出于情爱,佛与魔,本就没有情爱。
进退,烈柔,狠慈,他们做所有事情,更像是种拉扯。
那罗耶知道伏叛逆,不逆他而为。伏有欲求,他便满足他,伏常索要,他便都予他。那罗耶对伏成全到底,让他明白他所要切终究都不是他真正想要,在满足尽头,依旧是痛苦,永远无法解脱,就像他在大罗所感受到那样。
可是,那罗耶越是从容大方地给,伏就越是明目张胆地要,要得越来越贪,越来越过分,他要要到那罗耶给不为止。他要证明那罗耶是错,证明这样做对他没有用处,证明任何人都休想改变他,证明等他要完切后,依然会潇洒地离去,依然故。
那罗耶在寂静禅窟之中,阖着双眼。
伏没有离开。
他待在那罗耶旁边,忽然想看窟外景色,奈
伏靠近那罗耶,又问:“那罗耶,你还能渡吗?”
那罗耶看着伏,最终还是沉默。
伏打量着他唇,忽而垂首,徐缓地覆上去。
他亵佛举止如此熟练,当中有狂妄、有挑衅、有轻佻,但在种种情绪之下,还有连他自己也没察觉虔诚。
……
至于这年初夏,菩提树究竟为何开花,伏不知道,他没细想过,只是在窗前看到白色花时,将它描下来,心中想到,菩提确实是很美。
……
伏金眸炯然,眼芒赤裸,欲念炽盛,直勾勾地盯着那罗耶。
“在凡尘,见多众生如何朝你跪拜,他们捻土为香、满怀虔诚,争先恐后地向你报上名讳,声泪俱下地将赤淋淋罪行向你阐述,他们希望你能审,判,罚,盼日后在地狱里永不超生。”
“想来你也早早知名讳、晓恶行,可是,你没按众生期盼那样做,反倒救,让,顺,成全。”他话顿,道,“……你难道就不怕众生对他们所信任佛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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