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箫送到唇边吹吹,是记忆中声音。
那罗耶阖上眼,继续打坐。
伏自己把弄那支箫,将所有音都吹遍,巴拉巴拉,吹得比寒鸦叫得还难听。
答应好不打扰那罗耶打坐,也不知第几十次,伏好像次也没做到。
他天资聪慧,学什都很快,不消多久,就把这支箫给搞明白。他有些兴奋,不知吹个什曲子好,脸朝着千山暮雪,郑重地思索好半天,也没想出个什名堂,
伏想起禅坐时不能扰他,噤声,听着寒鸦叫声,又腹诽,寒鸦不比吵吗?
寒鸦叫得粗劣嘶哑,并不好听,伏忽然问道:“那罗耶,你知不知道八音?”
他在人间偷懒儿闲逛时候,听到过段很好听曲声,从个僻静柳树林里传来,那时他驻足听很久,直听到声音消逝,也不知那是什器乐。
“知道。”
“有种器乐,听起来是靠吹,但没有骨笛那嘹亮,反倒尤其低沉、缥缈、凄清,就像个人在诉说衷肠,你可知那是什?”
他们临崖而坐,有时候天都可以不说话,安静地看山霭渺渺,雪覆万峦。
有天,那罗耶来晚。
伏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用手遮着眼睛,听到那罗耶极轻脚步声,才把手拿下来,道:“今天雪下得好大,没看,等着你起来看。”
那罗耶肩身负雪,无声地坐到伏身旁。
天地岑寂,云骨破碎。
“……”
“行不行?”
“行。”
“每天陪你禅定,你每天陪看会雪。”
“……”
“在须弥。”
“你为什不去须弥?”
“习惯在这里。”
“你每天只来看眼就走,你去干什?”
“禅定。”
“箫。”
“箫?”伏问道,“什样,给看看?”
那罗耶睁开眼,伸出只手来。
他掌心中多把竹箫,很长,远比骨笛长得多,色泽温润,上面凿很多小孔。
伏把那支箫拿起来,反复看两眼,道:“原来就是它。”
从耆阇崛山往远看去,约莫能看到几百座山,皑皑满目,冬风从远方托来遗寒。
伏已经看个冬天,还没有对这个地方看腻,每天都能发现些新事物。
今天,伏发现耆阇崛山块山阴之处,没有光,只有无尽幽暗,像是口深不见底古井。
他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个地方,道:“别山都积很厚雪,怎唯独这里没有雪?”
那罗耶闭目禅坐,并没有回答他。
“行不行?”
“行。”
就这样,日复日。
那罗耶与伏共同看整个冬天雪。
耆阇崛山很高很高,高如危台,放眼望去可览群山。
“禅定?”伏回想下看书,大概知道何意,道:“为何不在面前禅定,你可知每天有多无趣?”
“你会吵。”
他吵吗?
他怎不觉得?
“你早说,不出声也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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