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慢慢地阖上眼。
最终，他低念
语阿弥陀佛，皈依菩提。
所有念咒声都消逝。
那道话音也消失。
万佛归宗，苦海
十方佛影全都回到他身上，化为他本音。
那声音缥缈依稀，在虚空之中不着边际。
『诸佛诸魔，皆自心生，即假而真，即虚是实，正心端坐，缘想无上觉，如坐莲华座。如今，你是要选择在此醒觉，还是要选择在此沉沦。』
话音方落，空中响起混乱梵音，犹如三千诸佛围在此海十方，嘴中念着不同咒，有佛咒，有魔咒，七颠八倒，杂乱无章，有急有慢，嘈杂至极，洪亮钟声夹杂在念咒声中，仍在下下有节奏地撞着。
和尚环顾着苦海十方，喜怒哀乐悲恐思，竟然全都是他自己，痴狂他，无欲他，悲恸他，无情他，贪爱他……
他目光深沉，将自己各种面目逐看过去。
提树，亦见到自己亲手掏出颗佛心。
十方场景飞速地变幻着，天昏地暗，声音错乱交叠，春帐里蚀骨销魂，三千诸佛端坐须弥，佛陀坐于高台，问他错在何处。
和尚专注地看着这切，尘封记忆点点被唤醒。
『他不是狐妖，他是魔，是罪孽滔天、处于佛对立面魔。』
那个声音说道。
佛灯至此长燃。
大悟无言，禅心归命。
心魔影子颤，在佛灯下黯然消去。
晦暗无明相思海上显出道光，犹如无边长夜里迎来初缕晨光，投在浩浩荡荡海面上。随后，天边乍泄几束光柱，描摹着天形状，勾出耀眼金边。
不久，天际云层彻底荡开，散落在无垠相思海中。金光穿透这片海水，
『世人时常误恨西天之佛，以为佛高高在上，不怜众生。殊不知沙界，尘劫，佛可分身千亿，存在于每界每劫中。就如同这天上之月，何处有水，何处见月，永不颠倒，灭谛众生，亦如同这江中之尘，寓于微粒，饱经磨难，身入地狱，消解苦厄。』
『或有割肉喂鹰，或有舍身饲虎，苦行僧于凡间承受万般痛苦，地藏王度尽众生正菩提。』
……
『那罗耶，你何其智慧，既已参破因果，则必然明悟这条唯前路。』
此预言，照见百年之后，风云变幻，怨魂不息，浩劫再生，炼狱人间，金佛下入地狱，飞龙腾入梵天。
『或有利根，闻即信受；或有善果，勤劝成就；或有暗钝，久化方归；或有业重，不生敬仰。』
『利根、善根、钝根、恶根，四根之中，他就是里面最难教化恶根，桀骜不驯，冥顽不灵。从前你就渡不成他，而今还是如此，因为他心念不肯改、劣性不肯收。』
『他将在造下业果中万劫不复，永堕地狱。』
和尚听着这道声音，静坐在舟中，身如韬树，动也不动。佛灯光摇曳在他遒俊面容上，他墨眸中亦映着这孤独灯。
『自古万难两全，那罗耶，你要在这艰难无比黑暗中找到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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