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玄和尚闭目禅定,烛光轻摇,幽呜箫声传到他耳中。
他眼睑微动,但是没有睁开。
他脑海中,依稀出现些
伏在人间找寻和尚,找他整整世。他挨雷霆无数,杀生灵千万,那串净水血珀佛珠也跟着沾无数血。最终,它崩断在荒郊野岭,佛珠四散,跳着落入泥潭、落入草莽。
那时候,伏终于放弃,因为他自己也时日无多。
……
至夜。
伏独自坐在房檐上,夜风拂乱他赤发,室中烛光尚未熄灭。
“你要成佛,见不得。你欲慈悲,就罪过。你欲悲天悯人,就残,bao不仁。”伏身体微微前倾,字句道:“反正也时日无多,是仁是恶都终要下地狱。这些年来苍天如此待,安能忍气吞声地死?”
和尚闻言,盯着这嚣张妖魔,两眉紧皱,唇亦抿作白线。
伏两眸灼灼,金珠明亮,他磨着齿关,咽部发紧,缓道:“你这身佛骨、颗佛心是怎来,你忘,还没忘,守你、护你,也能反过来成为你劫,要坏你六根清净,毁你十方圆满,让你披不得袈裟野,悟不得无上菩提。”
“你将渡谁,就杀谁。”
和尚放下念珠,问他。
室中时,伏正是倚在张紫檀条桌前,手中把玩着支乳白色箫。他听到玄回来,徐徐抬首,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玄顿住脚步,站在寝室门口,二者隔空对视,久而未语。
“大师,该不会是后悔到话都不想说?”伏见玄迟迟不言,支血凤箫在手中转半圈,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为何这做?”玄问。
“是魔,夺命、障碍、恼乱、坏善根、留难,妄造恶业千万种,再正常不过。”
月光长照于酒樽中,晃着冷清轮白。
伏手里端着这樽酒,端许久也没喝,似无从前饮酒兴致。他目光落到身旁那支血凤白箫上,放下酒樽,拿起那支箫。
这支箫自打在海棠春坞买来,还没怎吹过。伏把箫擦净,想起数百年前烛光下,有人曾为曲赋名《九衢尘梦》。
他将箫递至唇边,薄唇微动。口风轻徐,箫声从中传出,涓细得如同山涧里潺潺流过溪流,缥缈得好似香炉中徐徐升起缕白烟。
其声呜呜然,道着个道不尽故事。那故事穿过无尽岁月,游过烦扰尘世,历过无常悲喜,几度聚散离合,终是成空。
“如果将渡人是你呢?”
伏默然。
这场沉默没来由地持续下去,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室中唯余微弱呼吸声。
直到良久之后,伏才是开口。
“太晚……”
“你放过门外农夫。”
“杀他,谁替散播噩耗?”
“你不需旁人散播此事。”
伏转箫动作停,他握住箫身,紧盯着和尚:“你不用替开脱,留在你身边,就是来以怨报德。”
和尚掐住掌中念珠,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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