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要看吗?”
虽然戴尔克·施特略夫不断受到朋友们嘲笑,却从来克制不自己,总是要把自己画拿给人家看,满心希望听到别人夸奖,而且他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他先给看张两个鬈头发意大利穷孩子玩玻璃球画。
“多好玩儿两个孩子,”施特略夫太太称赞说。
接着他又拿出更多画来。发现他在巴黎画还是他在罗马画很多年那些陈腐不堪、花里胡哨画。这些画画得丝也不真实、毫无艺术价值,然而世界上却再没有谁比这些画作者、比戴尔克·施特略夫更
里谈到过他非常爱他妻子,现在看到,他眼睛几乎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说不上她是不是爱他。这个可怜傻瓜,他不是个能引起女人爱情人物。但施特略夫太太眼睛里笑容是含着爱怜,在她缄默后面也可能隐藏着深挚感情。她并不是他那相思倾慕幻觉中令人神驰目眩美女,但是却另有种端庄秀丽风姿。她个子比较高,身剪裁得体朴素衣衫掩盖不住她美丽身段。她这种体型可能对雕塑家比对服装商更有吸引力。她头棕色浓发式样很简单,面色白净,五官秀丽,但并不美艳。她只差点儿就称得起是个美人,但是正因为差这点儿,却连漂亮也算不上。施特略夫谈到夏尔丹画并不是随口说,她样子令人奇怪地想到这位大画家不朽之笔——那个戴着头巾式女帽、系着围裙可爱主妇。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她在锅碗中间安详地忙碌着,象奉行仪式般地操持着些家务事,赋予这些日常琐事种崇高意义。并不认为她脑筋如何聪明或者有什风趣,但她那种严肃、专注神情却很使人感到兴趣。她稳重沉默里似乎蕴藏着某种神秘。不知道为什她要嫁给戴尔克·施特略夫。虽然她和是同乡,却猜不透她是怎样个人。看不出她出身于什社会阶层,受过什教育,也说不出她结婚前干是什职业。她说话不多,但是她声音很悦耳,举止也非常自然。
问施特略夫他最近画没画过什东西。
“画画?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画得都好。”
们当时坐在他画室里;他朝着画架上幅没有完成作品挥挥手。吃惊。他画是群意大利农民,身穿罗马近郊服装,正在个罗马大教堂台阶上闲荡。
“这就是你现在画画吗?”
“是啊。在这里也能象在罗马样找到模特儿。”
“你不认为他画得很美吗?”施特略夫太太问道。
“这个傻妻子总认为是个大画家,”他说。
他表示歉意笑声掩盖不住内心喜悦。他目光仍然滞留在自己画上。在评论别人绘画时他眼光是那样准确,不落俗套,但是对他自己那些平凡陈腐、俗不可耐画却那样自鸣得意,真是桩怪事。
“让他看看你别画。”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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