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峣刚才问是:“太阳呢?”
蒋秋桐沉默好久,才轻声道:“太阳回到天上。”
纪峣不知听没听懂,发很久呆,然后又问:“小王子呢?”
“小王子回到自己星球上。”
“……彼得潘呢?”
起先,纪峣是真没发觉这件事。
所有人都把他瞒得很好,以他现在病情,那大房子里少个人,纪峣很难察觉。
于思远去后两个多月天,纪峣忽然从梦里惊醒,然后开始哭。
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病,这是大晚上,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哭得很隐忍、很安静。
可蒋秋桐自打于思远不在,睡眠就直不好。他被动静弄醒,静眼,就看到纪峣端起身子哭得发抖。
来年刚开春,雁子还没来得及北归,于思远就病故。
死之前,他对围在床前群人千叮哈方嘱时:“不要给纪峣……他现在已经彻底糊涂……就让他直糊涂吧……”
“不要办丧……就算办,也出去办。”
“不要挂白……”
“不要在纪峣面前哭……”
于思远好气又好笑:“为什?原来不是逃家逃得挺勤快?”
纪峣指指他:“怕你摔跤。”
于思远自从脑溢血后,左边身体经常使不上力,但还好能动,没瘫痪,只是要拄拐。
他敲敲自己拐杖:“你不信哥?就算拄拐也比你走得快。”
纪峣仍是摇头:“你会摔跤。”他眼睛里渐渐涌出泪花,“你不要摔,总是梦到。”
“彼得潘……”蒋秋桐用力把纪峣接在怀里,神色哀怅,“……他回永无岛。”
周后,
他打开台灯,架上老花镜,把纪峣环进怀里。
蒋秋桐已经是七十多人,哄起人来依旧很熟练:“不哭不哭。怎?”
纪峣伸出细瘦地手指,紧紧攥住蒋秋桐衣服。他哭得抖抖,半晌后,才含糊地问:“……阳呢?”
“什?”蒋秋桐没听清,他渐渐开始耳背。
纪峣大声点,这下他听清楚,然后眼眶蓦地热。
他想想,最后笑道:“如果他问起来……就说,嗯……‘彼得潘回永无岛’。”
他活时满洒,去时亦然。
于家有祖坟,不火葬。
入险时,蒋秋桐不顾他人反对,亲自将于思远背进棺材里。盖棺时,他扶着灵,与墙之隔于思远说悄销话。
“还以为是先走步,你倒是走在前头,真是心急……”-
于思远这才明白,纪峣在说他当时发脑溢血那件事。
当时情况几个人都瞒着他,只是后来帮佣和司机闲聊时,绘声绘色地描述于先生是怎摔在路边,温先生又是怎火急火燎——恰好被纪峣听到。
纪峣总是梦到那个场景。
他描述不出来,脑子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只能紧紧抓着于思远手:“不死,你也不要死。”
于思远叹口气:“这可不是们说得算事啊,峣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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