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轻时候是个美人。童域小时候有人说他长得和母亲很像,头发留长点母亲还会笑着叫他妹妹。
只是之后再没人那说过。
他看着镜子里浮肿自己,悲哀地想,现在长得再不像她。
他也时常在梦中看到她流下血液氧化后沉积在沟渠中,风化后也只是变成干涸河床上赭石色沙砾,就是无论怎也不会消失湮灭。
有时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地砖左右交错拼接形成简单欧普图案,就像是十年前就有人拿雕刻刀笔划刻在他视网膜上。只要眼球转动,就像细密法阵样把他困在其中,梦魇缠绕,出脱不得
他跪下来,弓住身体往下压,直到额头贴到冰凉地面。手机从松松指尖滑落在瓷白地板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点开图片上。
那是张看起来不知所云图片,光线很暗,乍看并不能分辨出来是什东西。
但童域太熟悉,熟悉到晃眼就认出来,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别参照物。
那是他小时候住地方,单元楼门口那块空地还铺着当年地砖。
砖是块块按着图形拼接起来,两块砖之间有不小空隙。她从楼上跳下来时候摔得血肉分离,血就流进地砖之间空隙中,奔流不息,像山野间飞腾漫灌沟渠样。
眼睛埋在童域身上,只觉得抱着童域真很小,又很软,尽管她比他要矮截,体型上也小很多。
童域轻轻放在她背上那双软绵绵手笨拙地拍打着,像安慰小朋友样安抚着。这让她想起初中时候那道很经典物理题:
1kg棉花和1kg铁块到底哪个重?
然后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那个时候那多人都会选错。因为棉花实在是太柔软太轻盈,就像天上白云和山间浓雾,哪怕再多再厚再浓那也是没有重量。
想握时候握不住,轻轻吹就会变淡,圣洁得仿佛下秒就会流泻起来。
他拼命蜷缩着身体,肚子上脂肪扭曲着折叠在起。胃酸又在食管里酝酿着攀升,他捂嘴跌跌撞撞地闯进卫生间,撑在洗手台上闭着眼睛开始呕吐。
他吐很久,直到最后吐出内容物都带血,胃部痉挛结束后他才竭力睁开眼。
童域拧开水龙头,想让水柱冲走洗手池里残留物。清水冲淡后血丝里带点深粉色,让童域想起来小时候经常吃草莓面包。
他抬头看面前镜子。
其实他眼睛和母亲很像,瞳仁大,眼球是深黑色,光线再好环境也看不清瞳孔和虹膜。所以眼珠不动时候看起来会很呆。
北京时间5月9日凌晨3点,太平洋时间5月8日中午12点。
有人给童域发短信。
最近这段时间来短信他都尽可能不去看,但是这个点再收到短信还是会觉得奇怪。
童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手突然开始抖,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信息里面只有张图片。
看到图片瞬间那根筋好像就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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