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也不叫绕碧,当时她还有另外个名字。
她叫做——
“……韶……波?”
夏薰立于门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房中,名为绕碧韶波穿着身华贵锦服,头戴数支珠钗,红宝石耳环荡漾着晶莹光,眉间点花钿,嘴唇是石榴般红色。
其实如果他刚才打听得再多些,他就会知道,绕碧不是京中人士,她甚至不是中原人,她高鼻深目,是标准胡人样貌。
曾有客人打趣,说她比酒肆里胡姬还要美,被她抄起剪刀赶下楼。
客人落荒而逃,下回,却还是带着礼来找她。
客人意思很明白,想要娶她当妻子。
绕碧不是不懂,她平生最不喜遮遮掩掩,干脆放出话来,说她谁也不嫁,这辈子就守着这栋绣楼,要是再有人上赶着追求她,她就出家当道姑去。
绕碧夫人绣品?小女劝公子还是算,今日不知哪位富商娶亲,家丁担来箱金元宝,直接送进夫人绣房,硬要夫人制朵珠花,夫人不应,家丁们扔下金子就跑,把夫人气得,这会儿正骂人呢!您就别去触霉头!改天再来试试吧!”
夏薰听就知道是熊迁派来人,为大嫂能戴得绕碧珠花,他决定试:
“无妨,就算讨不到绣品,能见上大名鼎鼎绕碧夫人面,也知足。”
他绕过绣女,缓缓走上楼梯。
路上,与他擦肩而过绣女们无不噤若寒蝉。
她早已没有当丫鬟时窘迫之态,气势凛然自持,是个成熟而美丽女子。
她房里有几个小丫头服侍,夏薰身后走廊间,还候着几位绣女,她们担心夏薰出现会更加惹怒她,都在门外等着,只待韶波声令下,她们就会拥而上,把夏薰赶出去。
在绕碧苑里,韶波是绝对权力中心,所有人喜怒都要受她牵扯。
任何人都没有见过她软弱样子,她总是桀骜又招摇,不管上天入地,永远冲在最前头。
而此时此刻,房里房外姑娘们都吃惊地张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绕碧今年二十有三,是正当时年纪,双眼眸水灵灵,泛着棕色碧光,人人都说,绕碧此名,与她是绝配。
这些,是世人皆知。
世人不知是,多年前,她压根没有今时气魄。
那时她在户人家做丫鬟,胆子小得可怜,遇到芝麻大点小事,都要躲到主人背后哭泣。
后来主人落难,客死他乡,她就跑出来当绣女。
夏薰想,看来绕碧威望很高,她发脾气,全楼人都要提着胆子。
他沿着楼梯往上,绕碧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她伶牙俐齿,骂人不带个脏字,却能骂得九曲回肠,让人惭愧得恨不能拔腿而逃。
夏薰都不敢想,会儿等他上去,绕碧又要讲出怎样话来叱骂他。
走完楼梯,绕碧房门就在走廊尽头,夏薰忽然有点紧张,他深吸口气,缓步靠近。
绕碧说得口标准官话,夏薰猜,她也许是京城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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