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板意思。”少年说,“你们也别怪阿闵,他也不想这样。”
任喻气极反笑,嗤声,虽然同样是骗子,至少他也知道,不是利用完别人善意和信任说句“也不想”就可以心安理得。
遭遇抵抗似乎在少年意料之中,可他格外平静,只是深深地望着任喻,虽然距离很近,但目光却看上去十分遥远:“在缅北,良心这种东西是奢侈品。”
他复抬起手臂,将勺子里汤水递到任喻嘴边:“这里是水牢,疲劳、饥饿,站不住就会跌下去,水会淹没你口鼻。其实缅北有很多种痛苦死法,在那些发生之前,你选择饿死自己,非常不值得。”
笑声里轻蔑转瞬即逝,任喻不笑,因为他清晰地看到少年伸长手臂上数道狭长狰狞紫青色鞭痕。
来,麻利点。”守门男人叮嘱。
门应声推开,牵动房梁震荡,灰尘簌簌地往下落,在刺进来光线里像盏沙漏。任喻眯眯眼,等眼睛适应光亮后,看清进来竟然也是个不过十八九岁少年,身量比阿闵要高些,皮肤更白,但样瘦削,颧骨隆起,以至于眼眸更瞩目,但这双眼睛和阿闵又有所不同。他眼睫更修长,眼尾微微向下捺,有点类似狗狗眼,总之是那种非常有少年气又很温柔眼睛。
但最要紧是,两人眼认出,他穿着浅灰色T恤,是廖修明那间工厂里统制式衣服。他们在这瞬间明白自己被袭击原因。
少年抱着两个食盒走到近前蹲下来,边打开盖子边说:“吃点吧,东西是干净,不骗你们。”说也是汉话,很标准,缅甸语对他说话方式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说明他应当是很晚才来到缅甸。
方应理勾着唇冷嘲热讽:“绑着怎吃?”
少年离开后,仓库又陷入黑暗,从刚刚透进来光线看,淡薄晦暗,已是下午。手头没有任何趁手工具,方应理尝试摆脱绳索,直到手腕被擦出血色才停止下来。两个人放弃挣扎,浸在水里头抵着头靠着,肿胀后脑突突地跳,低于体温冷水使他们得以保持清醒。
“你会不会有点……怎说……”任喻谨慎地选择措辞,“后悔?”
要不是非要跟他来八莫,也不会令自己陷入这种未卜境地,而在缅北解决他们比在治安良好
“喂你。”少年没生气,将手在衣服上仔细擦擦,那双手极其粗粝,呈现出种灰白色,十几岁年纪,在国内恐怕都没做过什家务,而他好像早已吃尽苦。他打开食盒,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勺,那格外珍惜姿态表明他或许长期经受着食物匮乏。
滴没洒,勺子稳稳递到眼下,香气变得浓郁,挺黑色幽默是,这还真是KyayOh。
方应理并没有要吃意思,只是皱皱眉将脸撇开:“你是中国人?”
少年犹豫片刻,小声地“嗯”声。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任喻笑着给他看缚得发红手腕,“这样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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