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两口撂筷子,任喻在张礼琐碎叙述中将目光投向窗外,这个城市星光璀璨,唯有这里亮不起灯火。
夜已深,简单记录些情况后,邓微之适时告辞,临别时给人压几张钱算作饭费,张礼说什都不要,又被硬塞回来。
到楼下,邓微之
张礼说着张罗开席,说是说随便,明明有两道荤食,显然是破费。
“老太太今年高寿?”邓微之礼貌地询问。
“75。”张礼回答。
“这楼她下得去?”陈薪很有些吃惊。
“天也得三四趟,上厕所,下楼看其他老太太跳广场舞,有时候还得拎东西,得买菜。”张礼回答。
时,歇会,任喻体能很好,但也开始有些喘,陈薪也有点勉强,邓微之本来膝盖就不好,现在更是完全说不出话来,空荡楼梯间回荡三个人急促喘息声。
“微姐,要不背你?”任喻塌塌腰,示意她上来。
邓微之站直身体,声线稳些:“不用。”
毕竟男女有别,邓微之又是行业精英,多少好面子,任喻也不强求,扶着邓微之慢慢往上走。
到十三层,1305门上贴对大红春联,任喻用手机个字个字照亮,写是“安居乐业春满园丰衣足食喜盈门”。
老太太又说点什,这次任喻听懂,她说:“慢慢爬,不费事。”
张礼抹把脸,手撤开时,脸上带着残红,可声带已经在抖:“本来想带妈来过好日子,农村房子也卖买这套,结果交不房。现在只求个睡觉地方,拖家带口总不能真去睡桥洞。”
他侧身看向卧室点那盏小灯:“孩子也是,都跟着受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谈到这件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坠。昏暗光线勾勒出面孔上道道湿渍,又被这个内敛男人狠狠抹去。
任喻泛起辛酸感受,连他们三个青壮年都很难爬上来13层楼,老太太天爬好几回,孩子肯定更爬不动,得抱几层背几层自己再走几层。
不得不说,在电都没有空寂楼道,任喻平稳住呼吸,捏着发酸小腿,从中品出丝黑色幽默。
敲开门,迎出来是个中年男人,屋里点盏蓄电台灯,六面水泥墙,每走步都扬起灰,卧室里就张床,个破沙发,张小桌,在这样恶劣环境里竟然还有个小男孩在伏案看书,头顶小灯根本不足以投亮他课本,几乎半字迹都被自己影子覆住。
“张先生,打扰。”邓微之说。
“怎叫打扰,您说愿意帮们报道这个事,帮们呼吁,们感激还来不及。”张礼将人往里带,厨房边有个小餐桌,群人围坐下来,厨房里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端着几个瓷盆出来,知道自己说方言别人听不太懂,只是笑出满脸褶皱将筷子拼命往任喻手里塞。
“妈不会说普通话。”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帮着翻译,“这是今天从外面买熟食,随便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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