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练字来!”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对他自律很嘉许,又道:“过来写个福字。”
“春联啊。”
“哼。”
“前头那门是您写?”
要说这年寒假可够漫长,放假贺文舟就没踪影。贺家大,年前就来批亲戚,乌泱泱地闹作团。然而贺家阴盛阳衰,他妈妈就是女中豪杰,他姑姑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收拾得他姑父妥妥当当。听说他爸念书时家境不好,攀上他妈这根无产阶级干部子弟高枝,靠着老丈人飞升仕途。经过多年浸*,他爸也混得人模狗样,人脉多、见识广,每天笑得微风拂面,和朵交际花似。然而始终在妻子面前矮头。他那老丈人几年前被人排挤,郁郁退休,在仕途上不得意全寄情于山水中。写几本书、画几幅画,书被拥趸们传阅赞叹,出版几本发到新华书店,还被省里封个剧作家,声称要写出几本惊世之作。画呢,裱起来挂在家里不够,又分发给亲戚们,连他姑姑都有。老爷子深居简出,当起仙人,自封个陶然居士。后来更是嫌他们庸俗不堪其扰,自己搬到山上去住,有花有狗,种些瓜啊菜啊,真当起仙人。
他放假先是去姥爷家,进门就喊声“爷爷”。
他爷爷早去世,他爷爷只有他爸,他姥爷只有他妈,到他这代,他爸妈又只有他。于是两个家庭爱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将他宠成个混世魔王。
因着他爸有着“入赘”嫌疑,他从小便被两个家庭撕扯来去。明明是姥爷,却被要求叫爷爷。叫爷爷就算,还要每天回答问题,诸如你喜欢这边爷爷还是喜欢那边爷爷啊,你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呀,他当然眯起眼,谁在面前喜欢谁咯。
幼儿园时代,他们就抢着接他;每年暑假必要在姥爷家住段时间;过年更是大战,当然每次都是他妈赢咯,初回爷爷家总要阴阳怪气番……
老爷子更是嗤之以鼻,连哼都不哼。
“不是说,爷爷,您这字可不能乱写啊,随便挥就是大书法家范,要是拿出去可不卖个几千块钱?”
老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贺文舟挤开老爷子,坐书桌前又惫懒道:“要不您卖给吧!”
“小崽子,不像话!”
老爷子哼哼地迈开腿走,很是得意。他照例在书桌上练张字,吃几块水果。忽然后面又出来
如此种种,不而足。他早就学会平衡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甜得像抹蜜,把两边都哄得眉开眼笑,恨不得活吞他。
多年来,他这把戏玩得溜,也琢磨出点道理。那就是两边都很瞧不上对方,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过日子。
时吵得凶,他们就要往自己这边施压,编排起对方过错。这时他就喘不过气,两边来势汹汹爱要把他撕成碎片!
进门是副横联,四个大字——陶然忘忧,正好贴在迎门墙上。
他姥爷瞧他眼:“文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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