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俗夫妻,直到终老……似乎在未来某个时间里,也曾有人执起他手,如此这般地郑重承诺。
只可惜终是黄粱梦。
郁白心中蓦然涌出股不属于自己酸涩。他猜,那阵情绪或许来自六年后自己。
六年时光,足以扭转个糟糕开端吗?
这时候郁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年,直在想,怎样才能避免那糟糕开始。归根到底,还是不自信。”赵钧低低道,“那时候你门心思要出宫,不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而没有留下你自信,更生怕多等天,你便会弃而去。毕竟,你看起来从不需要。”
废话。郁白冷冷地嗤声。
“直在努力不做原来赵钧,不做你讨厌那个人。”
他用极其平静语气说着,然而那语气中却透着难以掩饰哀伤:“可是这多年过去,面对你时,仍然不自信。你想要自由,却只想留在你身边。”
“不知道要努力到什时候,你才肯回头看。也许是几年,也许是辈子。怕等不下去,也怕你看不见等你。”
回去,可不可以让这段时间尽量长点?
……仿佛从这段时间里汲取足力量,他就有勇气去承受未来长达三年禁锢,从荒芜干涸生命中生出希望花。
多日精神紧绷,难得安逸下来,郁白渐渐睡着。
梦里他站在个极高山顶上,白雾茫茫,恍若仙境。他四下环顾,却自那浓化不开雾气里逐渐看见个身影。
那人迟疑开口:“阿白,……来。”
未来他呢?
赵钧慢慢朝他走过来,声音轻像要被山风卷走:“阿白,你能……你能看看吗?”
想美。郁白默默而立,心脏抽抽地疼。
不管过去多少年,赵钧还是那个同从前别无二致混账王八蛋。
然而那人已经走上前来,用极为谨慎方式,环住这具身体。他懵懂地靠在男人肩头,鼻尖充
分明应当冷眼相待,郁白却不知怎回事,眼眶有些发酸。
……也许是从没见过皇帝这种可怜样子吧,哪怕是在梦里。
他模模糊糊地想,原来已经过去六年,而他还停留在十七岁,用十七岁时眼光看所有人和整个世界。
那声音遥远得好似在天边:“阿白,自始至终,不管曾经说‘放你离开’时多冠冕堂皇,那都不是真心话。”
“不想你离开,也不想和你成为朋友,想和你像天下所有凡俗夫妻样,吵架拌嘴,相互扶持,直到终老。”
赵钧?郁白微愣,却听见有声音自自己身体里响起:“知道。”
——那不是他在回答。
赵钧慢慢地向前步:“这些天,想很多事情。阿白,你愿意听听吗?”
做梦梦到你算倒霉,谁要听你哔哔叨叨自忏悔——还有,离远点!
郁白内心咆哮,嘶吼却是无声。当赵钧声音再次响起来时,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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