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躲过块燃烧着梁木,厉声高呼:“阿白!”
这把火已烧小半个时辰,房梁倾颓,火舌燎衣,张口便有浓烟呛入,呛人鼻腔肺腑撕心裂肺疼。
正堂,书房,寝殿……昔日两人嬉笑缠绵湘妃榻已焦黑得看不出原本面貌,曾共填首长词紫檀木桌也歪歪斜斜地坍塌下去。烈火无情挤占仅存生存空间,赵钧已不知自己走多久,却仍不见那人踪影,只恐自己来迟,那人已化成烟火中灰烬,再也无处寻觅踪影……
片雪色陡然映入眼帘。
——倾颓房梁下,郁白神情恬然地站在零星火焰之中,朝他展颜笑。
半个时辰之前。
在容寸心说出“略有法子”之时,郁白已经醒过来。
说醒并不准确,这些日子他直在混沌和清醒间徘徊,像是站在世界另头看着遥远红尘,五感蒙着厚重白纱,只有偶尔才隐约透些光出来。他不知那白纱是何时揭开,是上元夜与贺念白匆匆瞥,还是寒夜里赵钧温柔如水亲吻,再或者是在容寸心看似随意却如鹰隼般锐利目光注视下?
他只知道,容寸心清楚他醒来,而不久之后,赵钧也会清楚切。
——那个人永远都有法子让自己屈服。
容寸心愣,只听身旁人喃喃念声阿白,转瞬间便不见踪影。他叹惋似摇摇头,足尖点地,也朝那熊熊烈火奔去。
火场已是片混乱。燕南阁宫人是最早发现起火,但郁白已住在乾安殿多时,并无人看见他又重新回到此处。凤四听罢,匆匆跪地阻拦道:“陛下,而今天干物燥,用火不慎起火也是常事,如若公子不在燕南阁,您舍生忘死冲进去,岂不是白费功夫?”
熊熊火光将众人面庞映极亮,赵钧眸中片血红,尚未定神,却又听宫人来报,搜遍阖宫上下仍不见郁白踪影。听到此时,赵钧颗心已沉至深渊谷底。
容寸心轻咳声:“陛下,您……”
他话音未落,人群骤然阵惊呼:“陛下不可!陛下!”
那是黑与红之中最纯净色泽……
站这会儿已经耗尽郁白所有体力,他倚着焦黑墙壁慢慢滑坐下来,不再看来人。
很快有火光自雪白衣角蔓延,渐渐攀爬上他肌肤和皮肉,纵使神智混沌,他也感到几丝难以忍受灼热
所以他必须离开。他熟悉乾安殿所有通道入口,眼下众人将目光放在容寸心所在御书房里,他趁夜色从寝殿后门暗自离开,不算困难。
至于为什要回到燕南阁……郁白打开藏在床下匣子,拿起那枚细细包裹着药丸。
那是他曾为自己留下颗枯肠草。他不愿被容寸心治好,再度成为笼中雀鸟,解决之道,唯死而已。
烛台倾覆,火舌席卷帷幔。
……
“危险!凤四拦住陛下!”
“快救火!”
风声过耳侧,呼号惊夜幕,撞入眼底是冲天而起滚滚浓烟,烈焰如恶魔之口席卷万物。
没人拦得住赵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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