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追到树下,脸汗,花白头发粘腻腻地贴在额头上。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抬头看着,骂道:“梁修,你个小王八羔子,赶紧给滚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啊!”得意地冲他做个鬼脸。
“…………”他气不过,捡起脚边块石头便冲扔上来。“砸死你个狗东西!”
那石块将将地擦着脚边飞出去。
他,好像直在追着跑。
头顶上日头火辣辣,踏着秃唧唧草皮,迎着飞扬沙子,跑得跟只窜天猴样快。
“梁修?”
“梁修!”
身后人直在喊,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伴着塑料拖鞋下下拍打在地面声音。
电话里人絮絮叨叨半天,大抵是说孤儿院最近阔建新校区,想邀请们这些老学生回去参观参观,顺便回访下离开孤儿院之后生活情况。
咂摸下她这话里意思,十有八九是建完校区之后有些差钱,便想到们这些老学生,如果过得还不错呢就可以顺便筹集些善款。
笑笑,挺痛快地就答应,毕竟也是待过好些年地方,受恩于人总得意思意思,而且确实也挺想回去看看。
“哦对,梁先生,还有件事情。”刚想挂电话,对面那个口齿不太利索姑娘又说道:“上个月孤儿院韩院长去世,们在整理他遗物时,发现有些东西是他留给您。您如果来话,还请到校办公室领取下。”
“韩院长?”莫名其妙地,脑海中猛然间有个模糊形象和这个称呼对上。
冲着树下人嘿嘿笑,放开双手纵身跃,便跳到对面墙头。这套动作好像做过很多遍,利索得不行。
趴在两米多高红砖墙上晃荡着双腿,乐呵呵地转头冲底下人宣布道:“韩老头,梁爷今天要出去逍遥逍遥,有什屁你赶紧放!”
“嘿!他妈当初怎就收你这个糟心玩意儿呢?”老韩气得直跺脚,黑框眼镜下压着两颗绿豆那大点眼珠子
没有回头,直直地朝着院墙旁大槐树冲过去。
后来,发生什事呢?
记忆就这突然地撕开道裂缝——老韩,他终于追上。
“梁修!你个龟孙儿!你他妈给站住!”
深吸口气,用力跳,攀上头顶树枝。双脚在树干上猛蹬几下,个翻身便稳稳地立在树杈子中间。
似乎是个干干瘪瘪瘦老头,头发乱糟糟,戴着个又厚又重黑框眼镜,嘴里总是嘬着根烟屁股,脚上无论春夏秋冬都踩着双破拖鞋,吭哧吭哧吵得很。
“是……老韩吗?他去世?”不知不觉便问出声。
“嗯,对,两个月前检查出来得肝癌,走得很快。”对面姑娘语气中似乎没有半点遗憾意思。
“哦,这样啊。”胸口突然间好像有些憋闷。
在支离破碎回忆中,有那段,出现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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