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青伸手往桌上放去,再抬手时,桌面上多只草编小狗。
“若禹王妃还在,她早早便去。”
沈岚心头震荡。
是,若是他娘还在,他同沈靖早就撕破脸皮,他娘就算拼命,也要帮天下百姓问个明白。
但那火总会烧到所有人身上。
“哼,早晚有天,且等着吧。”小白冷哼声,翻身上马,奔回马车跟前敲敲窗,“王爷,先送张大人回去。”
他等很久,才等来沈岚回复。
“张乾无儿无女,便替前太子送送,你去定口好棺材,不必在乎沈靖,务必好好操办番。”说着,车窗里递出块玉质佛牌,“这是明心给本王,给张大人带上吧。”
从前他同张乾并无交情,甚至于听说张乾认狗做子事后,还能当个稀奇事打趣几句,没想到文人风骨竟有如此魄力,敢以命质问沈靖。
”
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张乾将火把掉头朝向自己,火苗引身,好好人霎时间变成个火球,蹒跚着向守城侍卫走去,而守城士兵如避蛇蝎,纷纷举剑后退,无人敢上前。
习青见状便要跳下去救人,却被沈岚把抓住,“小白,你去。”
小白得命令,缰绳拽,掉头朝后奔去,就在只差步之遥时,张乾直直跪在地上,头颅高昂,似要朝天呼喊什,喉咙却被大火无情堵住,身子也在其中缓缓坍塌。
好好个人,便这活活烧死在众人面前。
小白走后,马车内气氛有些沉重,习青自被沈岚拉回后便声不吭。
长久寂静后,沈岚突然开口,“月前,们在赣城外遇到波流民,你问能不能救。”
听到沈岚话后,习青抬抬眼皮,长长睫毛扫过额前碎发。
“当时说,救得个,但救不群,若想救所有人,只能把恶源除掉。”沈岚垂下脑袋,搭在膝盖上双手缓缓握拳。
“若你现在再问遍……必定会救。”
习青赤红着眼睛看着这幕,张乾以身殉道冲击力远大于那些面黄肌瘦流民,这刻他才终于理解禹王妃那句话,也终于明白,天道不在,国将不国。
“张乾做二十年太子太傅,自前太子被废,他就变得疯疯癫癫。”沈岚伸手过去,捂着习青眼睛,将人拉回马车后才缓缓松手,“从前他在朝中风光无限,若没有当年那桩事,他本该是受人敬仰帝师。”
城门“轰”地合起,扬起阵沙尘,小白眯着眼睛将外衣脱,朝张乾尸首拜拜,“张大人,失礼。”
说罢他举起外衣轻轻抽打那些还在跳跃火苗,将火扑灭后,又将衣裳盖在张乾尸首上,以成全张乾最后体面。
做完这些,他俯身抱起尸首,直起腰时往城墙上瞥,那上头站满城内将士,全都冷眼看着,神色冷漠,好似这火还未烧及自身,便不知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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