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安蹲下身,替她们把坟冢上草除去,听见陆辞珩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时候好羡慕他,他每年都会收到封家书,还会读给们听。”陆辞珩自嘲地笑笑,“没有,在西北五年,封也没有收到过。”
“刘伍长死时候,离退伍还有三个月,那时候他还以为他妻子女儿都还活着,咽气前念直都是他妻子和女儿,可他若是没死,回来看到也只是她们坟冢。”
“那天戎人夜袭,放火烧粮,活下来人不足十,刘伍长替挡箭,那箭射在他大腿上,其实是不致死,但却拖累他行动,他行动不便,又被补好几刀,被敌军把肠子都给掏出来,血流地。”
“背上被戎人砍刀,骨头都差点被砍断,好疼啊,沈明安,你为什要让去西北?”
”
“死?”陆辞珩蹙眉,“那他女儿呢?”
“也死。”老妇人叹口气,“十多年前江州不是遇到场大饥荒吗,大家都没饭吃,正好朝廷征军,去参军每人给三石米,她丈夫就去,但过没多久她女儿生病,卖米给孩子治病,最后病没治好,粮食也没,第二年收成依旧不好,大人孩子都没熬过去。”
陆辞珩哑口无言。
为三石米,刘伍长在西北守十余年,最后死在沙场,无名无姓连个碑都没有,依旧没能让他妻子女儿捱过第二年冬天饥荒。
沈明安闻言猛地颤,撑着站起来时阵头晕目眩,眼里蒙着层雾气,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陆辞珩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说道:“如果当年死在西北,你会不会后悔难过?”
在东阳村时,沈明安看不见,完全依赖于他,他也十分享受沈明安对他这种依赖。
他刻意不去想这些问题,但不去想并不代表这些事情不存在,这些事情就像是根刺,始终横亘在他心里,也始终横亘在他和沈明安之间。
“你不会死。”沈明安听他说这些话,无端有些犯呕
“可是每年八九月份,刘伍长都会收到封家书,就前几年他还收到……”
“你说那个。”老妇人声音苍老,面露痛惜,“那个是帮着寄出去,刘陈氏不想让丈夫知道,希望他能安心活着,死前写二十封家书,每封上写时间都是往后年,让按照顺序帮她寄给她参军丈夫。”
她顿顿,指着屋子后面说:“她丈夫每年也会有封家书寄回来,每年收到后就烧给她们,后来她丈夫死讯传回来,也就没再去过,刘陈氏和她女儿坟冢就在屋后头,你们要去拜扫拜扫吗?”
陆辞珩还记得刘伍长收到家书时脸上洋溢着欢欣,对归家期盼,对妻子女儿思念,以及那家书落款上八个字——家中无恙,盼君早归。
刘陈氏和她女儿坟冢就是两个小土包,上面立着两块不怎平整木板,木板上刻字在雨淋日晒下掉漆,坟头草长得有半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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