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裕,慎言。”沈明安沉声道:“这是在宫中。”
柳和裕撇撇嘴,轻轻推推沈明安,“先生别站在风口,快进去吧。”
沈明安远远就见殿内烟气缭绕,烟自青铜小香炉中缓缓漫起,味道浓郁呛人,直熏得他透不过气来,而陆承景则动不动地盘腿坐在这满殿烟气中。
喉间泛上痒意,沈明安忍不住呛咳起来。
他走到陆承景近前,跪身行礼,“臣沈明安参见皇上。”
沈明安刚想抬手推殿门,便见有人自里面出来。
那人戴着顶宽扁帽子,须发尽白,须发下脸却如童颜,灰白道袍正中央,是幅显眼八卦太极图。
“赵天师。”沈明安与他错身而过,颔首以作问候。
赵天师细长双眼注视沈明安会儿,将臂弯上拂尘自左手换到右手。
拂尘上白毛尾端正甩在沈明安袖上,赵天师微抬起下颌,而后言不发地走。
他腿有些合不拢,只能僵坐在颠簸马车中,捧着手炉又差点睡过去。
马车载着他颠路,丑时末时停在华兴殿门口。
天还黑着,雪已经停,风吹,就有积雪从树枝和屋瓦上簌簌落下。
柳和裕搀着沈明安从马车上下来,心疼地看着沈明安那张泛着不正常潮红脸,愤愤道:“现在都什时辰,皇上能有什大事非要这时候召见您,天寒地冻,何况还刚刚下过雪,真就连觉都不让人睡。”
“本也是有事要求见皇上。”沈明安紧紧身上披着大氅,轻声开口:“晚些就晚些,总比皇上不肯见好,桌上那份文书拿吗?”
陆承景未发言
崇圣帝陆承景这两年来就如同变个人似,不仅不理朝政,还在天下广寻奇人异士,以求长生之药。
在此之前,宫中也曾来过不少道士,但都没有赵天师这样受皇上重用。
赵天师是在今年年初时候入宫,不知用什法子,让陆承景对他说话都深信不疑,事事都听他,入宫不过两月,陆承景就将他尊为天师,权势凌驾于百官之上,到如今都无人能出其右。
就连他手上那柄拂尘,也是陆承景专门找人替他去寻,用是极罕见麈尾毛,据闻价值万金。
柳和裕瞪着赵天师渐渐走远背影,咬牙骂道:“不过是个臭道士,怎敢这无礼。”
“拿拿。”柳和裕将贴身放着文书拿出来递给沈明安。
沈明安踩着积雪走到殿门口,将大氅脱下,连着手炉起放在柳和裕手里,嘱道:“你寻个避风地方,若是觉得冷,也可自己先回去。”
这两样东西离身,沈明安便觉得周身都冷下来,冷风直往衣领里灌。
还带着余温大氅和暖和手炉被放在柳和裕手里,柳和裕见沈明安冷得打哆嗦,急切道:“先生,你身子不好,把手炉带着进去吧。”
“哪有面见皇上时还捧着手炉。”沈明安无奈笑着轻轻推下柳和裕捧着手炉手,道:“你替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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