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
足有人合抱粗金丝楠木被漆得朱红,雕龙画凤,金银玉石悉数镶嵌其中,莹莹层淡色白光笼罩于上,光华流转之间弥散开来股浅淡而熟悉清香。
二十八名白衣少女整齐跪坐于木柱前,面蒙薄纱,神情庄严肃穆。双手捧着方玉盘,玉盘中央则盛放着把月白色长颈瓷瓶。
随着声吟唱,少女们纷纷将玉盘高举头顶,身体匍匐,口中念诵出声声诡谲音调。
高台正中,道瘦长背影随之缓缓显现。
那人身披暗紫色羽毛大氅,能够遮掩大半面容鎏金面具系带紧紧绑缚在脑后,双手轻抚过面前硕大青铜炉鼎,眼中神色未明。
百年漫长时光仿佛在此刻缩减成瞬,又似乎有许多相近又不同声音在耳边响起,沸沸扬扬,不得片刻停歇。
青年双目圆睁,绷直脊背,独自站立在黑暗之中,神色空茫,动不动。
他被迫将生平所有在这片刻之间悉数回顾又匆匆抽离……也许这刻尚且身处亭台楼阁,听到是情人呢喃爱语,下瞬便堕入深渊,满眼猩红血色,纷乱火光映亮半边天界。
三百年前,他是晋阳国君子女之中最不受宠三世子,从小性格古怪寡言少语、兄弟之间多有争斗,甚至胆大包天,在国宴之上硬生生讨来敌国俘虏做近身亲卫。
三百年后,他仍旧囿于深渊,同泥潭纠缠不清,挣脱不得。
体谅,此次夏猎……莫要再在父亲面前抢大哥风头。”
嗓音是惯常轻柔,张凝月美目半阖,双柔荑搭在少年手背上轻拍几下,眼瞳之中掠过丝意味不明情绪:“本就是家人,平安和美,团团圆圆地过辈子,不好吗?”
“阿岚,姐姐晓得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这回定然也是听话。”
“阿岚,姐姐待你不薄,你就当做帮姐姐个忙,不要再违抗国师,也不要再忤逆大哥。”
“阿岚,你近卫手伸得太长,已经惊动父亲……”
“铛——”
又是声浑厚钟响,随之而来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山呼海啸般念诵之音。
高台之下,万民齐拜。
晋阳百姓均身着白袍,双膝跪地,以祭祀高台为中心团团围坐。同那二十八名少女起,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肃穆。
此时天光晦暗,黑云层积,狂风席卷而来,将祭台上少女身着纯白衣裙吹拂而起,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耳边呢喃低语绵长不绝,嘈杂纷乱,青年半阖双目,定定站在原地不动,浑身被黑雾萦绕,双手垂于身侧,指尖微颤。
“铛——”
刹时间,顶上道低沉钟声响彻天地,驱散原本遮挡在青年眼前所有暗芒。
张青岚缓缓抬眸,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
只见高台之上,二十八根金丝楠木矗立其中,环绕排列得异常齐整。
“阿岚啊……”
“阿岚……”
…………
…………
无数纷繁画面在脑海之中闪而过,时而停留,时而倏然碎裂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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