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忍不住望向火车站方向。
程声走以后张沉就对钢厂那只大烟囱丧失全部兴趣,他心着迷于火车站,目光跃过火车站便是站台,每天都会有很多辆火车从那里出发,有时候是载着人绿皮火车,有时候是满载煤炭黑皮货车。
几天前程声就是在那里搭着辆绿皮火车驶向首都。
首都,程声家乡,张沉迷茫地看着远处铁轨上辆缓慢行驶黑皮运货火车,他在想,上辈子是做什好事这辈子才能出生就生在首都生在书香门第家里呢?但这个问题显然没有答案。
外面突然响起雷声,张沉知道快要下雨,于是被迫合上窗户,拉紧窗帘,个人返回自己小床,
很,自己这幅德行八成遗传李小芸,母子俩不仅长得像,性格也有八分相似,嘴比钢厂里喷火星钢还硬,犟起来谁也劝不动拉不住。
客厅抽屉里常年备着急用药,张沉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几个放在李小芸卧室里,出来时他听到卫生间里李小芸在哭,很压抑声音,声声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似,哭都哭不痛快。
每每遇到这种场景张沉便会变得手足无措,他不擅长应付任何人类感情,无论好还是坏。这时候他就沉默地走回自己卧室,趴在窗台上,像小时候样往外眺,尽可能不去听外面声音。
从这扇窗户望去,正对着他是钢厂巨大烟囱,十几年来张沉欣赏对象都是这只巨大烟囱和里面永无止境冒出黑烟。但今天张沉只看它们会儿,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张沉就把头转向另个方向,那里能看到印着火车站三个大字站牌,张沉看它们很久,忽然开始胃痛。
他弯着腰缓慢地移动到床头柜去够胃药,慢吞吞生吞两颗后才发现自己忘记喝水,于是他又不得不面对自己卧室之外环境,几乎心惊胆战地走到客厅里去接水。
好在李小芸已经回卧室,木门紧闭,张沉既看不到他妈妈丁点影子也得不到她往常急切询问,这让他大松口气同时还有些难过。他喝大口水,慢慢咽下去时候感到喉咙有些发痛,他喝完之后又跑到自己窗台往外看,看很久,等他反应过来胳膊发麻时外面天已经彻底黑,张沉竟然趴在窗台上无所事事向外看几个小时,连午饭晚饭都没吃。
原本火红火车站三个大字早就被淹没在黑夜中,连个影影绰绰影子都没留给张沉。
这种不可思议状况持续整整三天,除像往常样复习、打零工、吃饭,其余时间张沉全花在那条米长灰色窗台上。
程声走,大概再也不会回来。
张沉对这件事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他明白,两个男孩因为些莫名其妙事情认识些日子,性格差得多,似乎也不大合得来,勉强踩在“朋友”这个称呼上,相处时还总伴有令人心气不顺氛围,这样相处谁会留恋?况且谁会愿意直留在这座小城里?迟早都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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