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门合上,轻轻吸几声鼻子,他有鼻炎,云城几乎每个人都有或轻或重鼻炎,甚至尘肺。
张沉不难过,不为这样苟且生活羞耻,他只是突然想到些闻所未闻新鲜事,就发生在今晚,比如程声满不在乎那句话——程蝶衣敢爱敢恨,轰轰烈烈,也这样,不行吗?
敢爱敢恨、轰轰烈烈人生是怎样?
张沉很迷茫,别说自己活出那样,他连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他只知道人为钱亡,五块钱能让街边小贩争破头,十五块能让个女孩浓妆艳抹站在牡丹巷按摩店里,二三十块钱就能让好些人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
门外李小芸挨着沙发躺下,门里张沉也慢慢躺在自己小床上,他望着床尾吱呀直响电风扇出神,看着它绿色底座,想到澡堂门口两排青灰色石阶,想到有人几乎脸贴着脸给他点烟时扑面而来男性荷尔蒙,想到那些个缥缈词,什轰轰烈烈、不疯魔不成活,张沉不可避免地对它们产生幻想,与是谁无关,程声或者哪个声都样,只是那股横冲直撞感觉太新奇,张沉从没体会过,只要那些词在他脑子里出现,他就想到烈火,簇簇火烧啊烧,烧得人全化成灰才不甘愿地灭。
他们矿里这周末给天假期,你跟他出去玩吧。”
张沉答应声,忽然发现李小芸脖子上挂着个从未见过金项链,随意瞥都知道价值不菲。
“哪儿来?你脖子上项链。”
李小芸正在揉眼睛,低头瞥眼自己锁骨上锃亮吊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舞厅里起跳舞个叔叔送。”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儿子解释这些,抱着原先盖在自己身上外套,继续道:“妈去沙发睡觉去,你早点睡吧,都快点。”
这簇火烧在张沉脑子里,却直接蔓延到程声身上。
程声轻手轻脚回奶奶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整夜也没睡着。前几个小时在张沉面前放豪言壮语那架势早就消失殆尽,他光是想着两个人赤身裸体在澡堂那十几分钟就要扒着床边艰难地缓几口气才成。
等他缓够,脑子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别画面,两个男要怎搞?用手还是怎?他和发小起偷摸看过片,不过那是男女片,两具身体贴在
张沉却忽然拽住她袖口,语气不好,“你平白无故收人家这贵东西?你和爸今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事儿打起来?”
“哪能打得过你爸?是你爸打!”
“他不是个东西,但你收人家东西也不对。”张沉还是很固执。
李小芸瞌睡全醒,她个当妈被自己儿子教训,委屈得不像话,蹭地站起来便头也不回往客厅走,把卧室门摔上前还撂下几句话:“你妈不都是为你?这东西挂脖子上有几个用?过几天不还是要去金店里换钱,钱不就这点点来吗?公家房子又不能卖,不这样你明年上大学学费谁给你凑?”
张沉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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