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口口水,把裤子口袋里钱包再往里使劲塞塞,晕头转向走近这栋楼。
他往远处张望,张沉已经把摩托挨着树锁好,习惯性地掂掂锁再拉拉,确定没问题才迈步子朝自家单元楼走。
程声看人已经进单元楼,心里有点急,和摩大哥商量着:“从设计院到火车站才两块钱,这才几公里?开口就要三块钱?”
师傅像只复读机似,只重复那句话:“晚上都这个价钱嘛!”
“可兜里就剩两块钱。”程声撒个谎。
这下师傅没辙,也不再乐呵呵,板着脸把程声递来两块钱收下,扭头就往地上啐口。
回,给你留两瓶啤!”
那师傅笑呵呵,也不问追前面那辆摩托干什,杀人放火挣钱就成,于是自然地推上他弯梁摩托,载着程声朝三钢家属院出发。
路上程声也没去搂这位摩师傅腰,只规矩地抓着摩托两旁金属扶手。晚上路不好走,程声被颠得直晃悠,却还是倔强地不肯搂,甚至还把自己身体刻意远离摩师傅。有几次急刹车撞到人家身上,程声皱着眉,艰难地把上半身直起来往后靠,脊背在后货架上颠得猛,硌出道道红。
三钢家属院离设计院家属院不算远,两辆飞驰摩托开十来分钟就到门口。
大概张沉从未有过被人跟踪经历,路上竟也没注意后面不远处有个摩直追随他进家属院。
程声没工夫体会这仅仅十几分钟就生出来不友好,嘴里念叨着张沉刚刚进那户单元楼,三单元,转身跑到这栋楼后面,户户排查起来。
九点钟,挨家挨户几乎全亮着灯,三单元这三层窗户里只有中间那层是黑着。程声死盯着那扇窗,他不确定,没准那是别人家呢?没准其他两户亮闪闪窗户才是他家呢?
他笔直地站在三单元背后荫凉下,旁边树叶被闷风吹,瘙痒样刮在他仰起脖颈上,痒得很,就像他现在心情似,痒得很。
他仰头向上看,看这排乌黑砖块搭起旧楼,思维不受控制地在这片夜空中乱窜,像团雾气样挨着这三扇窗户往上爬,急不可耐地往人家里窜。
没过会儿,二楼窗户里忽然亮起灯,黄澄澄,即使程声和它隔两层楼距离,还是体会到股难以言喻心悸感。
家属院十来排楼,排排只有三层高,程声怕被戳穿,不敢叫摩师傅跟太紧,只让他停在门口就跳下车。
那师傅看着老实,没想到狮子大开口,见程声东张西望表情急躁,穿得又像模像样,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张嘴就要三块钱。
程声咋舌,忙里忙外换暖气片才挣八块钱,这才三公里路就敢要三块钱?
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依然不松口,操着口方言说:“晚上都这价钱嘛!”
要搁从前,三五块对他来讲没任何区别,都是票子纸,但他今天想起张沉手里八块钱,心梗塞着,莫名其妙难受起来,不想就这轻易便宜这辆黑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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