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气归生气,李小芸犹豫好几天,还是带着张沉挂精神
张立成和李小芸结婚第二年,张沉出生。张沉随李小芸好皮相,个男孩出落得白净可人,大眼睛高鼻梁,睫毛比李小芸还长。李小芸最爱抱着他在家属院散步,外面乘凉婆婆阿姨遇到这母子俩便要揪住看上半天,等瞧清张沉小时候那与李小芸几乎无二异五官后就要露出既惊讶又羡慕表情,夸张地说:“你家娃娃和你个模子里刻出来,真好看!”
可等张沉慢慢长大,去幼儿园小学,李小芸慢慢觉出不对劲儿来,张沉活在自己世界里,似乎永远不理会外界声音,他情绪总在平静海平面和欲喷发火山之间来回游荡,大部分时候他像个普通孩子样,只不过不大爱说话,可偶尔,比如李小芸和张立成吵架时候,张沉便个人趴在卧室桌子上,伴随客厅里激烈争吵声,抿着嘴咬着牙,使劲儿拿指甲抠桌角和课本边缘,用力得手指都要痉挛,不知道有什深仇大恨。
从开始上学起,李小芸次次家长会被班主任单独请去办公室,班主任看起来比李小芸这个家长更担心她儿子,每次都要皱着眉捏着成绩单提醒李小芸:“张沉成绩不用多说,但家长定要多关注孩子心理健康问题,这孩子冷冰冰,每次上课提问抽到他他都不回答,集体活动也不参与,下课就跑到窗户那里,可劲儿往外看,问他看什,他说看世界,这个年龄男孩个赛个捣蛋,哪有这样?”
李小芸听得阵心惊肉跳,回家就对儿子通逼问,可她什也问不出,母子俩大眼瞪小眼,非得张立成在客厅吆喝他俩:“吃饭啦,有什事吃完饭再说!”
李小芸这才叹着气作罢。
可张沉爱看窗外习惯仍在继续,在学校看,回家也看,甚至度到痴迷地步。
从三钢家属院往外看正好能看到钢厂巨大烟囱,黑色浓烟像海底巨兽吐出浊气,永无休止地往外送,张沉对着这片浓烟发呆,眼睛底下是刚下班回家工人们,张立成也在其中,拎着只刚买回来烧鸡和瓶白酒,张沉在片黑压压人中找不到他爸,他眼睛总在这时骤然失焦距,目光所及之处只片黑色,攒动人头像黑色海浪阵阵翻过,拥挤地从工厂涌向家中。
窗台趴久,张沉感到胳膊阵酸麻,他看着浓烟和黑海,心里涌上股绝望,他用力睁着眼睛,那些个黑洞洞工厂和浓烟就像把把软刀顺着风涌进他眼睛里。张沉感到身体不对劲,浑身上下渐渐爬上钝痛,他哑着嗓子喊李小芸:“妈,胃疼。”
李小芸带他看过好几次医生,城里最好医院,可什也查不出来,最后次去医院时候,老医生重重叹口气,扶扶鼻梁上架眼镜,对李小芸说:“挂个精神科号看看吧。”
李小芸气得差点把整个医院掀翻,她不服气,她这漂亮优秀儿子怎可能看精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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