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如洪炉,生灵涂炭,相比于这惨烈万象,个人生离死别又算得什?大丈夫生于乱世,焉能闭目塞听,罔顾苍生?又岂能因己时之喜怒,而摒绝仁义,妄动杀心?越想越是凛然心惊,五味杂陈,脸上热辣辣阵阵烧烫。
拓拔野生性自由散漫,虽承神农之遗命,矢志要打败水妖,恢复大荒和平,但心底深处,却总向往着早日恢复无拘无束生活,与心爱之人牧马草原,泛舟东海。
但雨师妾不告而别后,想到他生死难卜,相见无期,更是失魂落魄,雄图尽消。虽经空桑仙子点醒,决定重振精神,不负龙女苦心,但满腔悲虑始终难以释怀。直到此刻,被猛犸哀鸣所震,思绪纷迭,悲悯苍生,才真正破茧而出,体会到神农当年以天下为重心情和情怀。
拓拔野低下头,怔怔地凝望着鲜血班驳天元逆刃,凝视着刀身所倒映陌生脸庞。轻蹙眉尖渐渐地舒展开来,低声道:“好
条长鼻竟闪电似朝拓拔野腰上缠来。
拓拔野避也不逼,左手抄,陡然将象鼻抓住,喝道:“去吧!”奋力朝外甩,那重逾万斤庞然巨兽竟悲嘶着冲天翻转,凌空摔飞数十丈远,“嘭!”重重砸入赤帝军中,惨呼迭起。
赤帝军大骇,想不到他神力已至于斯。
四周猛犸似是极为惊怒悲恨,纷纷咆哮着朝他猛冲而来,霎时间便有七八条长鼻飞扬怒卷,四面八方地横扫勾缠。
拓拔野膺如块垒郁积,长啸不止,恨不能将连月来悲郁之气尽数吐尽,左手闪电似抄夺甩舞,竟将七八只猛犸抓住长鼻,接二连三地凌空横摔而出,“嘭嘭”连声,烟尘喷舞,大地迸裂,巨象撞落翻滚处,压死、压伤人兽不下两百于众。
众兽惊嘶,三军辟易,四周人潮如涟漪退却,下方登时现出大片空地来。被他神威所摄,那数百只猛犸悲鸣怒吼,远远地团团围困,却再不敢上前步。蛇族大军欢呼不已。
这些巨象极通人性,爱憎喜怒颇为鲜明,对于同类之死尤其哀恸,三五成群,围着奄奄息猛犸,不停地徘徊甩鼻,悲嘶声凄绝若哭。
拓拔野心中陡然大震,这些巨兽虽为畜类,但亲人爱侣生死两隔,其伤心苦楚又于自己何异?瞧见象群那悲戚而又恐惧目光,想到当日东海之上,自己曾怒斥百里春秋凌虐夔牛,想不到如今竟也变同他般自私冷酷!心中更是阵羞愧悔疚,杀意顿消。
他斜握天元逆刃,怔怔地站在当地,四周号角,鼓乐震耳欲聋,火焰冲天,刀光闪耀,炮火呼啸着在上空纵横飞舞,那喧噪人潮从他身边隆隆席卷冲过,却遥远仿佛另个世界……
他突然想起初次遇见神农情景,想起蜃楼城,想起那月圆之夜冲天战火,想起惊惶孤儿在父母尸体旁号啕大哭,想起阳虚城骨肉相残,想起赤炎火山,想起东海那数月不散赤潮浮尸……心潮汹涌,忽然感到阵彻骨悲凉与哀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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