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新奇地看他会儿,用食指接过他泪珠,煞风景地抹在自己唇上舔舔。
“原来真是咸。”
他从来没有哭过,不知道眼泪味道。
现在尝到,确实是咸,但为什和别人说不样,好像还有点苦呢。
太苦,苦得他都要哭。
“你不要?”
许偲抱着膝盖回头,眼睛很红,有点迷糊。
程皎嘴角弧度向下,但又有点想笑。
他点点许偲泛红鼻尖,很轻地吻他眉心。
“嗯,要抛弃宝贝啦。”
赌鬼爱打人,疯子本来不是疯子,但被他打成疯子。
后来赌鬼跑,疯子开始打小孩子,小孩子慢慢也被她折磨成小疯子。
程皎是个不知忧虑男孩子,是被折磨成什样,才会在他脑中留下那深疮疤,每隔段时间就自厌自弃地想要替她永远解决掉自己。
许偲闭上眼睛,滚烫泪水滑过脸颊,透过薄薄病号服浸湿他膝盖,又变得很凉。
“疯子很漂亮,小疯子每天放学都要跑得很快,以免有别男人跟着疯子回家。”
程皎在天台捡到他时候,男孩子正在角落里吹风。
他走过去,坐在许偲身边。
“七月风懒懒,连云都变热热。”
他唱起歌来,五音不全,又变成那个大傻子。
已经快九月,夏天就要结束。
没有吃过药。
两个疯子在起是夹心甜饼,两个呆子在起可真是雪上加霜。
程皎想生龙活虎地陪着许偲,想许偲直在他怀里,却也更想他快点好起来。
这间医院很大也很小,而许偲不应该在这里。
人人都说程皎泥菩萨过江,可他偏要渡他。
“许啄说,你要去治病。”
爱你是真,抛弃你也不是假。
程皎不是“为你好而伤害你”非主流,他陪伴许偲慢慢变好,但也明白自己无药可医。
与其让爱人见到自己真实疯模样,不如自己先行断。
“你威胁。”
许偲垂下眼皮,又开始掉眼泪。
他挨疯子打,也挨那些流氓踹,但他宁愿关上门,让他妈妈个人打他骂他。
但后来,他连妈妈也没有。
程皎被有钱人家领养,但家里陪着他只有个不算亲切保姆。
小疯子变成个摆给世人看慈善吉祥物。
不过没关系,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孤独。
许偲脸埋在膝间不理他。
歌声戛然,程皎背靠女儿墙,两条长腿懒洋洋地瘫在地上。
“叫程皎,也叫程咬。”
“爸爸是个赌鬼,妈妈是个疯子。”
他看着月亮,漫不经心得仿佛在讲别人故事。
“哪怕你病情会越来越糟?”许啄问他。
程皎又戴上那副夸张眼镜,笑起来永远都是那甜蜜。
“可是个疯子啊,”他说,“小可爱陪走过小段路就可以。”
他语气很遗憾,但又好像已经非常心满意足。
出院前夜,许偲从病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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