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之平稳声音传来,像以往几个月来样:“时教授,你还在家里吗,下班,要不要来接你回家?”
然而奇迹般,这样短短句话突然就抚平时章心中焦躁。
时章闭闭眼,低头握着手机“嗯”声。
这声不清透,仔细听还带着点鼻音。
但他下句话就恢复平日温和:“好呀,那麻烦宋老师。”
即使这切都不是他能选择事情。
时章已是而立之年成年人,自认为很多事他都看得很开,他也尽力过出属于自己生活,但这个不得不面对句号比他预料中到来更早。
时章也不得不意识到,无论他已经尽力出走多远,无论他用多光鲜成就洗刷过自己多少次,这个与生俱来身份还是会烙印在他骨子里,跟随他辈子。
时妍离开之前说:“来不来随你,但是你拟好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之后,可以发给律师。”
绕这大圈,时章估计时妍这趟来,其实就是想强调最后这句话。
还要把家产争到底。
“那就要每天面对时正霖。”时章爽快地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
时妍忽然不出声,把头发挽至耳后,半晌才道:“时章,也挺羡慕你,可以不被困住,可以理所当然地游离。”
其实时章想说,他没什可羡慕,但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清楚时妍过是什生活,或许即使她生活富足,却也有难以言说苦衷,便没有说出口。
时章想,如果时妍真知道他作为私生子,曾经经历过什,她应该说不出“羡慕你”这种话。
宋拂之很快到,时章上副驾驶。
两人在车里聊都是很日常话题,宋拂之抱怨说有个知识点讲十遍还是有人错,时章就讲他又改到什离谱论文,那简直不像论文而像块拼贴画报。
他们起笑起来。
学生是
时妍先行离开,剩下半杯冷咖啡,摆在时章对面。
时章这杯口未动,他觉得胃部细细地绞紧,无形压力从食道噎到呼吸道,让他喘不上气。
突如其来电话铃声解救他。
时章看到来电显示上“拂之”,呼吸却又下子被掐紧。
时章按接听键,这次却平生第次地沉默,没有主动和宋拂之打招呼。
但如果她羡慕只是自由,那时章觉得自己确实比她更自由。
在童年长段时间内,时章都觉得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只是大大宇宙中个小小运行错误,是行标红代码,是本该被抹去存在。
他好像是在很后面时候才搞清楚,他那极少回家生父是位小有成就商人。
而时正霖当初和时章生母厮混夜时候,他早已有婚约在身,明媒正娶妻子就是时妍母亲。
在出生后这多年里,几乎所有旁观者、受到教育、社会认知都在告诉时章,他是个完整家庭破坏者,他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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