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怨债相偿,杀人填命,欠债还钱,多是因果上事情,说它年也说不过来那许多,那些个遭受官司刑狱之苦,也都是由此而生,计较不得。但听得声号炮响过,眼看午时三刻将至,刘五爷让他四个徒弟充做副手,先将潘和尚从台下囚车里起出,绑到法场行刑木台之上,那刑台当中有个“金”字形木头架子,糙木铁环上边乌黑血迹斑驳,都是以前用刑时所留。
刽子手们言不发,动手把潘和尚绑定,三下五除二,就剥净他身上囚服,随后捧着刑具法刀候在旁听命。这时第二声号炮响过,法场四周围观之人,都知道在转眼之间,便要把这恶贼千零万碎,大多注目观看,嘈杂喧闹人群顿时安静许多。
刘五爷请监斩官在名牌上勾红叉,反身走到潘和尚身边,按惯例抱拳说道:“今天是刘五来送潘爷上路,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刽子手掌刑执法,无非是被上差下派,推辞不得,等会儿万有照顾不周全地方,还请潘爷多多担待。”
潘和尚落到这个地步,早已万念如灰,但在法场上众目睽睽,他还要硬充好汉,嘴角子阵阵**,表情诡异地狞笑道:“久闻刑部刽子手刘五爷大名,不想竟死在您老刀下,也算是本法师造化。本法师临刑别无所求,只求您老用刑时手底下利索些,给咱来个痛快断。死后走在黄泉路上,也忘不念着您老好处……”
刘五爷连眼皮子也不眨,冷冰冰地说道:“古有圣贤立纲常,今有王法大如天,潘爷惹下是弥天大罪,身上又背着百十条人命,最后怨魂缠腿被官府拿获,才被断个碎剐凌迟极刑。今天这千三百刀,可是刀也少不。咱劝你不妨想开些,在阳世多受些凌碎之苦,到阴曹里却能早得解脱,趁着第三声号炮未响,还有什话要交代尽管留下。”
潘和尚想到要被碎割千三百刀之苦,不由得心寒胆碎,心中怨毒发作起来,沉默半晌才说:“本法师生来慈悲,最喜欢哄耍小孩子为戏,自从修炼金刚禅以来,食过胎男童子百五十有余,此乃超脱他们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大善举。眼看着便能成就正道,得个出有入无法身,谁知竟被班小贼撞破法相,使落到官府手中,挑筋穿骨吃好番折磨,今日又要使出歹毒手段,让本法师受尽零割碎剐之苦……”
潘和尚越说越恨,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到阴世,也必化为厉鬼,找你们个个地索命报仇。刘五爷你是专给官家掌刀鹰犬,操你奶奶,你与马天锡那狗官坏过多少好汉性命?你们通通不得好死,爷爷早晚从阴间回来找你们索命!”
刘五爷发过无数红差,以往那些死囚伏法之时,或是对刽子手软言相求;或是骂不绝口;又或是默然不语;更有受惊不过,在法场上屎尿齐流之辈。他多是见得惯,丝毫不以为意,当下任其破口大骂,也不同潘和尚再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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