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峙照旧是径直去浴房,府里家奴都知道楚岳峙深夜回府去浴房,是不让人近身服侍,因此待楚岳峙进浴房便关好门,安静如石像般守在门外。
浴房里已经备好热水,是楚岳峙离府前吩咐下,丑时过后便可备下热水等他回来。
褪下衣袍将体内玉石取出跨入浴池,楚岳峙将自己整个浸泡在热水中,禁不住发出声叹谓。他之前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其实算不得是欺君,他是当真身上旧疾发作,以致连续两日都只能在床榻上歇着。
他在边疆征战那些年,受过伤不计其数,留下疤皮外伤尚算是轻,他内里底子耗损才是真大。
边疆之地,入冬落雪过后其冷无比,北疆更是千里冰封,便是在营帐里烧炭取暖也依旧让人冷得发抖。而他曾有好几次为伏击偷袭敌军,带着先锋军队在初冬时淌过尚未完全结冰冬日河川,莫说是关节处,便连五脏六腑都受寒气入侵。他自交出兵权后,也确实直将养着,可他当初仗着自己年轻,多次受冻甚至是受伤后依旧坚持带病带伤上阵,当时只道伤好便是无事,这几年才知道,那是自己天真,身体实际早已耗损过度,他平日里练剑都能感受到自己劲道和动作都不如从前,更遑论时不时发作关节痛以及气虚血弱。
四岁之后,他是怎样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带着满身血污,害很多人,也杀很多人,最终步步走到今天位置上。
楚岳峙不知道,他其实早已大仇得报,之所以尚在人世间拖着残躯不人不鬼地苟延残喘,不过是为能再多走段路,段他十四岁遭逢巨变前夕曾许诺过本应成就繁华盛世路。
他这生,所拥有过美好都如他陪旁人所走过那些路般,短暂如烟火。他很清楚自己结局将会是什,也很清楚,当那天来临时,他终究会独自上路。
官轿到安亲王府,楚岳峙也没有醒来,落轿后周楫在官轿上敲五下,第下过后停顿少许,接着三下急敲,再停顿少许才敲最后下。
那是楚岳峙在边疆时亲自定下暗号,周楫刚敲完,他便在轿中醒来。
楚岳磊让司渊渟监视着他,他连旧疾发作时也不敢请太医,
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披风衣着妥帖正坐在轿里时,楚岳峙恍下神,时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他最后意识停留在司渊渟抱着他将手覆到他眼上,似乎还在他耳边轻声说句话。
轿帘被周楫掀开,楚岳峙动下,随即感受到还留在自己身体里玉石,脸色微变,但马上他便将面上那丝波澜掩下去。
躬身从轿里出来,却奇异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痛楚,楚岳峙也说不上是觉得哪里奇怪,只将披风又扔给周楫,便大步往门口走去。
守在后门是东厂那边派来侍卫,见到楚岳峙回来,便也恭敬地打开大门将楚岳峙迎进去。
周楫拿着楚岳峙披风紧随其后,入府便去替楚岳峙打点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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