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家接亲轿子来得早,几遍催妆过后,司滢被哥哥背上花轿,在阵阵炸耳朵吹打之中,到谢府。
轿门受三支羽箭之后,帘门被掀开,只手伸到喜帕底下。玉白掌面,骨节流畅,指尖清爽。
她搭过去,被他稳稳牵出。
落地后,踩过青布和毡席,再从草垫和秤上跨过,便入谢府。
新妇是最引人瞩目那个,既要跟着傧相走礼,还要撑着精神面对所有人打量,仪态必须端着,不管累到哪样地步都不能垮肩。
兄妹两个再叙会儿话,眼看天时不早,杨斯年推妹妹去睡:“可能睡不多久,但眯个眼也是好,明天忙起来,肯定累得你找不着脚后跟。”
这话不是白说,更不是唬人。
婚仪冗繁,翌日天还没光,司滢就蒙着眼睛被叫起来。
还好应杂事有祝家和沈夫人操持,她只管坐着打扮就行。
天麻麻亮,人已经洗过趟,等干头发套上谢府送来大红里衣,司滢坐在妆台前,受人摆弄起来。
值房没什两样。”
这样话,催得司滢心头隐隐牵痛,眼泪很快打湿鼻梁。
不是矫情也不后悔,是陡然便生出,马上要离开父母兄弟时那种留恋。
分明哥哥还是哥哥,然而家马上要成娘家。她才和哥哥相聚没多久,就要扔下他嫁出去,她好愧疚。
见胞妹这就呜咽起来,杨斯年哭笑不得,过去好生哄番:“不过随口感叹罢,你怎抽答上?可快别哭,仔细明天眼睛要肿,给人瞧笑话。”
半天下来,她感觉脖子完全不能摆动,两肩也石僵起来,戳戳颈子,大概硬得能磕鸡蛋。
等撒帐合髻过后,宾客们补喜娘带出去,终于才有喘息空档。
司滢累透,踢踢旁边那只脚:“快掀盖头,要不行。”
毫不温存,开口就催
擦层粉开始绞面,她疼得小声嘶嘶,元元大概以为她在挨打,于是路都走不稳孩子,过去就踩人脚,最后被沈家二嫂嫂抱出去哄。
扯成八字型活套在脸上滚来滚去,泉书公主扒着梳妆台,看得也是眉毛直跳:“这不等于上刑吗?你们怎这样折腾新娘子?”
三全妇人笑着说:“贵主有所不知,这是们大缙习俗。新娘子绞脸生次,既图吉利,绞完鬓角齐整,脸蛋儿也能更光洁。”
好容易绞完,泉书上手摸摸:“好像是比滑。”
等绞完脸再换衣裳,天角亮堂起来,渐渐有喧阗纷拥声响。
好说歹说,总算是没再打噎。
司滢齉着鼻子说好多话,细细碎碎叮咛哥哥,管家婆似。
杨斯年替她揩揩泪:“哥哥是个半残,这辈子没有更多指望,只想你能过得好。日后你有孩子,也能看得见,能听孩子喊声母舅,满足。”
司滢抹把脸:“哥哥放心,会好好。”
她哭脆鼻子,鬓发都飞到脸上来,杨斯年打湿帕子给她擦,有种当爹又当妈辛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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