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站在空无人图书馆门前,早春风骤然停歇,周遭安静得像是天地万物都为窥探他心底那点见不得光而屏息。
“那,你……你恨你爸爸?”他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足勇气,问完羞愧油然而生,却有种别样痛快,他好像并不需要个确切答案,只是需要说出来,需要有个人知道他好闷好闷。这样倾吐口浊气,他不必再担心自己会在某个时刻忽然窒息。
“别咬,纸做,含久发苦。松口。”安嘉鱼没有着急回答,伸手从他咬紧牙关中轻轻翘翘那根光秃秃纸棒,尖端糖果就在刚刚被他咬个稀碎,玻璃渣样散在舌尖。
乔郁绵稀里糊涂张开嘴,那人抽走纸棒,玩飞镖似先后将两根往不远处垃圾箱里投,准头不怎样,撞到桶身纷纷坠地。
安嘉鱼遗憾地努努嘴,走上前弓身捡起纸棒送进垃圾桶,又走回他面前:“他们离婚,是他们选择,跟根本就没有关系,只要他没存心伤害和妈,就轮不到恨爸。”他顿顿,并未因这个极度私人问题而流露出任何不满,“而且恨是件特别消耗事,这忙,又要学习又要练琴,还要照顾小胖子,要养花,哪有那个精力,对吧?”
安嘉鱼缓几个深呼吸,等突如其来心悸消失后,甩甩完全僵掉胳膊,这才能再度正视乔郁绵脸。
不看不知道,抬头就看到乔郁绵惊慌失措,纠结又自责神情。
“怎啊你?”他故作轻松地将融化圈棒棒糖从左侧脸颊换到右侧,伸手在乔郁绵眼前晃晃,“怎傻?”
“……没怎……”少年松口气似,肩膀塌,微微含胸。
“直起腰来。”安嘉鱼拍拍他后背,与他慢慢往图书馆方向走,“乔郁绵,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他摇摇头,这人少有开心时候,只是今天气压更低。他调整措辞重新问次,“你今天是不是特别不开心?”
安嘉鱼随着句末反问歪歪头,像个耐心幼儿园老师在确认小朋友有没有听懂他话。
见他如此平静,乔郁绵如释重负,却又有点想笑:“上次你给Joe洗澡是什时候还记得吗?”这个人学习也好练琴也好都没得挑,就是心太大,不擅长养活物,“春天月季水溶肥要什浓度?”
“啊?”安嘉鱼愣,继而声音弱下去,“什,什肥?”
“没什,去做题。”
“上次……上次洗澡肯定记得…
乔郁绵脚下顿,却没有否认。
昨晚意外见到徐漫漫,他胸中郁结难消。此刻他忽然想问安嘉鱼个问题,个略显唐突,又有些冒犯问题。
尤其是当这个人如此真诚地直视他时,明亮目光像扇开在高处窗口,只要他敢爬上去,推开窗子,就能得到新鲜空气。
“……当初你父母……离婚时候,你跟谁?”
“妈啊。”安嘉鱼愣,缓缓转身面着他,“般不都是跟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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