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是个经常过来听书半熟脸儿,只是没打过交道。再看来人打扮,身穿绛紫色棉袍,外罩深蓝色对门襟马褂,上绣团花,头戴毛边呢子帽,脚底下是双崭新骆驼鞍棉鞋,这身打扮尽管称不上华贵,脱下来也足够换几袋子白面。崔老道心知来带馅儿干粮,赶紧回个礼。蔡老板自报家门说明来意,肯请崔道爷屈尊,到蔡记书场说阵子。
搁在当时来说,天津卫河东地道外、南市三不管、谦德庄、东北角、西门外三角地、六合市场、北开、北车站小营市场等处,遍地书场子,净是高人。在书场子里说书先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仅按场分账,到月还有包银,真可以说是旱涝保收,铁打饭门,而且受人尊重,被称为“评书大将”,走到哪儿都得让人高看眼。崔老道自是求之不得,却还得二分钱水萝卜——拿人家把,开口轻描淡写:“无量天尊,贫道自下龙虎山以来,在南门口说书讲古,无非是劝人向善,替佛道传名,换个地方有何不可?”蔡老板抱拳赔笑:“崔道爷,有您这句话,那就言为定。但是书场子有书场子规矩,还得提前跟您交代交代。不如这着,今天晚上由做个东道,在书场子里请您吃个饭,咱顺便谈谈买卖。”崔老道满心欢喜,送走蔡老板,卦摊儿也不摆,回到家里晌午饭都没舍得吃,就等着晚上这顿。好容易熬到钟点儿,拖着他那条瘸腿,步三摇直奔地道外蔡记书场。
掌灯时分,蔡老板在书场子摆设酒菜,酒是烫好直沽高粱,菜是四凉四热炒菜捞面,卤酱齐全,外加各色菜码儿,够不上多讲究,可也挺实惠,四个凉菜:腊豆、酥鱼、炸河虾、南味什锦,四个热菜:摊黄菜、扒肘子、熘鱼片儿、蒸扣肉,盆三鲜卤、大碗肉丁炸酱,连带着糖醋面筋丝儿、五香青豆、红白粉皮儿,当中大盆里是过完水手擀面,桌子摆得满满登登,有红似白煞是好看。崔老道和蔡老板寒暄几句,咽着口水落座,正要动筷子,却被蔡老板拦下:“崔道爷且慢,还有两位先生,说话就到。”
崔老道嘴馋心急,脸上虽没挂相儿,脑子里可直没闲着,琢磨着会儿是先夹肘子还是先夹扣肉。菜码儿甭着急,反正捞面得少吃,那玩意儿占肚子,但是炸酱里肥肉丁太馋人,三鲜卤也是那意思……
果不其然,喝不到盏茶,又打门口进来二位,其中位五十多岁,身后跟着个十七八岁小伙子。蔡老板请二人落座,给崔老道逐引荐。他们二位是师徒俩,师父姓周,名叫周成瑞,也是个说书,而且是门里出身高人,最早在东北角立竿儿占地、扯绳为界,在撂明地众多艺人中,周先生算是前辈,能文能武能温能爆,他这枝门户里,有把竿儿十三套大书,人称“十三宝”,周先生肚囊宽绰,个人能说八套,没有套说不响,天津卫各大书场子抢着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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