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插座无虚席,两侧过道上也站满人,连个下脚地方都找不着。仗着崔老道身子板单薄,晚饭也没怎吃,肚子还是瘪,挤入人丛勉强立住脚跟。此时先生还没到,台上虚位以待,书座儿们正自喝着茶,嗑着瓜子,眉飞色舞地聊闲天。崔老道闲着也是闲着,支棱着两只耳朵听贼话儿,就听有人议论:“二哥,您说怪不怪,听三天书,愣不知道这位先生姓字名谁!”他旁边那位说:“嗨!你管那多干什?书好不就得,人家头三天交代完书帽子,单等今天开正书,咱听着也过瘾啊,不说到扣儿上,有尿都舍不得撒,这才叫能耐呢,跟那个牛鼻子老道可不样。”又有人搭话道:“您说太对,说书虽然讲究个铺平垫稳,可也没听说过有谁敢拿整本《岳飞传》垫话儿,活该他崔老道挨打!”刚才说话那二位齐声称是:“对对对,就没见过这可恨,那条腿也该给他打折!”
崔老道又羞又恼,气得直哆嗦,心中暗骂:“呸!尔等市井小民凡夫俗子,吃着五谷杂粮,顶个死不开窍榆木疙瘩脑袋,无非草木之人,怎知贫道胸中玄妙?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倒听听那个说书,怎说肚子里东西!”
恰在此时,台上来位先生,三十上下年岁,走路晃晃荡荡,穿身暗红色大褂儿,油脂麻花看着挺旧,红灿灿张脸膛,锃亮锃亮,简直跟拿油打过遍似,再不然就是盘包浆。说书先生出场,台底下顿时掌声雷动,喝彩叫好儿此起彼伏。
崔老道心里更不服:“说书行当养老不养小,冲你这岁数,充其量是个徒弟辈儿,吃过几碗干饭?能有什不起本领?你可放仔细,但凡有半句不像人话,别怪贫道往你脑袋上扔茶壶!”不承想红脸先生来在书案后头,张嘴滔滔不绝,将头本《窦占龙憋宝》来龙去脉、始末缘由,说得头头是道、入筋入骨、入情入理,分寸拿捏得也好,该快快,该慢慢,真可谓是“急如竹筒倒豆,缓如守更待漏”,听得崔老道眼都直!
[1]额勒金德:英语elegant音译,意为“优雅、拔尖”,亦可理解为“讲究”。
[2]海青腿:在相声界,没有拜师艺人便被行内人称为“海青腿”。
[3]水牌子:临时登记账目或记事用漆成白色或黑色木板或薄铁板,用水洗去旧字后可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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