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炽其实还有力气,他只是没有办法跨过那个路口。
那个路口有家公立医院,医院对面路边有长椅。他会在长椅上坐很久,久到他开始困得睁不开眼,在意识开始恍惚时候,他会看到医院门口站着骆枳。
……
明家从船上来,所以他能想到内容当然也都和船有关。倒是骆炽刚从太过长久混沌倥偬里醒过来,只剩轻松空白茫然。
……
在刚才那场割肉剔骨剧痛里,过往牵绊全被烧干净,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到那条路尽头。
骆炽站在路尽头。
他站在这里,孑然身干干净净,慢慢想起些事。
越是想清楚这些,就越无法理解那些亲手把骆炽推进浓雾和冰海里人。
明危亭会处理这些事,它们已经和骆炽不再有任何关系。他收回心神,抬手拢住骆炽隐隐开始发软头颈,摸摸骆炽头发:“现在就很酷。”
他确尽力去网络上学该怎做粉丝,但依旧学不会那些天花乱坠夸奖盛赞,所以从来都只是把自己真正想法说出来。但也是因为这样,每次说出话语气认真,显得格外郑重。
骆炽当然也能分辨得出,耳朵迅速跟着热热,抿起嘴角。
体力空耗,他实在有些晕眩,闭上眼睛安静歇会儿,再三被压下去倦意终于慢慢攀上来。
神贯注斟酌,明危亭却已经接过话头:“会超级酷。”
明危亭记忆并背诵:“酷给看。”
……幸运粉丝果然记得非常牢。
骆炽忍不住笑,他索性不再多花力气重复遍,轻轻眨下眼睛。
明危亭眼底也被他染上笑意,抬手碰碰骆炽汗湿眉睫,帮他把额发轻轻拨开。
有些值得高兴、有些叫人难过,还有大把大把完全没有必要细看,只要随便扔在角落不必管。
他想起任姨墓。
骆炽和那座墓固执地对峙十年.
冰冷石碑拦住他,不准他下去找任姨,却也会沉默着允许他靠着低声说话,靠着睡着,靠着弹他琴。
有时候骆炽从墓园出来,会直走,走到完全走不动为止。
“要是你有条船。”明危亭碰碰他眼睛,“你会是最受欢迎船长。”
骆炽微阖着眼,在睡意边上徘徊会儿,小声把秘密告诉他:“姨姨也想让做船长。”
明危亭点头:“姨姨慧眼识人。”
骆炽被他本正经语气逗得笑出声。
明危亭喜欢看他笑,握住他微蜷手指,心里也跟着放松,把那只手放进自己手掌里。
他理解骆炽为什会说“们隔着海”,“星星要够亮”。
骆炽比任何人都珍视善意。但骆炽完全不像骆家人,他从不觉得,他人对自己善意是理所应当、不给不行。
想握住只手,就主动把手伸出去。想被招手和鼓掌,就抱着吉他跳到舞台上。
骆炽不认为是他来晚,骆炽也不觉得他晚。在那场雨里,骆炽想找个人相信自己,所以就留住他,卖给他那幅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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