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合拢刻,骆炽胸膛轻悸下,又蓦地勉力睁开。
“不要紧,没有着急事。”明危亭立刻停下话头,伸手调暗灯光,“累可以休息。”
他认为自己语气不好,于是又在心里练习几次,重新修正:“累就要好好休息。”
骆炽仍旧睁着眼。
明危亭稍犹豫,试着伸出手,轻轻去碰他头发
海浪起落冲刷礁石,人们笑声和响亮掌声哨声不断,他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好像看见洒落着点点星火望不到头光明海。
明危亭知道骆炽现在听不见,但还是下意识把声音放得低缓,把这些点点说给他听。
“对不起,没能做好你粉丝。”
明危亭轻声说:“来晚很久,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去对你说喜欢。”
他握着骆炽手,那只手软而冰冷,动不动地躺在他掌心。
骆炽静静睁着眼睛,目光茫然无处可落。
“买你画,付帐。”
明危亭收回抬起手,慢慢地给他解释:“很早以前,就听过你弹吉他,从那时开始喜欢你。”
……他实在不是个合格粉丝。
如果他有足够优异表达能力,就可以更加准确地去给骆炽描绘,多年前那个晚上,他在海滩边所见到景象。
骆炽听不见,所以他慢慢地说。
明危亭看着骆炽眼睛,他担心这样气氛会显得太严肃,想要摸摸骆炽头发,就抬起手征询地等着。
……
再次醒过来骆炽,能给出反应比之前任何次都更少。
从沙滩上被抱回邮轮时,骆枳对外界刺激反应虽然已经很弱。但只要耐心地多说几次,说得慢点,其实依然能够得到回应。
明危亭把所有话说给他听。
在第百九十七次心脏跳动时,骆炽终于开始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完全失焦空洞视线吃力地点点聚拢。
……
只是这个过程,似乎就已经急速消耗尽所剩无几心力。
骆炽目光依旧显得涣然,只坚持着停在那张脸上片刻,睫毛就颤颤,力竭地缓坠下去。
有很多人围在篝火旁,很多人在打着拍子,人们赤着脚踩在沙滩上。
其实那样都嫌少,那团火本来就该被那多人围起来,应该被更多人更热闹地围着,应该有数不清人喜欢他。
他们该对他笑,该远远地朝着他打招呼和挥手,该走过来大方地撞肩和拥抱。
该亲昵地去碰碰他。
沙滩上男孩子抱着吉他,宁静柔和月夜和晚风起抱着他,那把吉他淌出来调子却热烈得明亮又干脆。
那时骆枳还能够理解最简单指令。
虽然意识恍惚,手脚像是沉得全然抬不起,但只要稍微恢复点力气,也能够慢慢靠着自己行动。
他像是被困在极远极深片海水中,但总归还能折射出些微弱光影,在水面上漾起最后点细细涟漪。
然后那些涟漪也逐渐被夜色撕扯吞噬,水面终于点点平静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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