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结果逆推,如果他真做许多十恶不赦事,倒是恰好能给他眼下境遇做出最说得通注脚。
邮轮什时候来?
骆枳跪在灰黑色砂砾上,他发现它们中有被染点淡红色,无声地道句歉,伸手慢慢地仔细抹去。
他试着把脑子里声音也关掉。
他记忆已经只剩下大片大片空白茫然,他什都不记得,但如果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就再不会有人相信他。
那是他听见最后句话。
伴随着这句话,是阵骆枳从未听过尖锐到极点耳鸣。像是电视彻底坏掉前噪点,紧接着切声音就全部消失,只剩下安静到极点空白。
他终于得到“任尘白究竟为什恨自己”这个问题答案,可这个答案甚至比题目本身更叫他茫然。
怎会是他害任姨?
他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
骆枳跪在地上,看着断掉细细红绳。
在收拾小屋那段时间里,他又找回段记忆,是他从医院逃出去那天发生事。
他吊坠掉,他弯腰去捡,然后玻璃忽然变成任尘白眼睛。
他应该是掉入场荒诞而令人窒息幻觉。幻觉里任尘白冷笑着看他,字顿地说着什话,他宝贝玻璃就嵌在任尘白眼睛里,并被染上冷嘲讽意。
骆枳视线像是被那块玻璃定住。
气不听使唤,软得动不,只是因为太想任姨。
重新练习走路时候,每次他耗尽力气,右腿软跌下去,都会被任姨及时伸手稳稳抱住。
他身体不经由他同意,自作主张,模拟出记忆中状态。
其实要是提前问问他,就该知道,这样是没有用。
怎会有用呢?
声音关不掉。
因为外界绝对安静,所以脑海里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吵。
锈迹斑斑盔甲终于开始崩解,刀匕再无阻拦地刺进来,慢慢割去他血肉,剔出森白骨
任姨是怎过世?当时发生什?事实是什?
他完全不记得。
……那他怎敢保证,确没有做过这件事?
既然不记得,又怎能完全确认,他不是犯什严重错,然后自欺欺人地忘切?
更何况这怎看都十分合理。
他握着那块刚洗净抹布,忘记自己收拾到哪里,也忘记自己要做什。
他动不动地坐在被闪电照得通明房间角落,影子被刺眼光打得只剩小片。
“骆枳,你怎能忘呢?”
病房里,任尘白眯起眼睛看他,黑沉瞳色冷得像是能钻透他脑仁:“是你害死妈妈。”
……
任姨不会再来抱他。
邮轮什时候来?
骆枳推开那扇记忆里小门。
门外土质已经开始向砂砾转化,骆枳提不起右腿,在门槛上绊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下去。
他攥着那个碎玻璃吊坠,因为来不及松手,寸劲下细绳竟然生生挣断,在颈间留下火辣辣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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