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个随时能抬腿走自由人,只要陈妙妙厚道点不拿违约金说事,开个澡堂子过后半生那分分钟就能办到。
他澡堂子……要脱离金碧辉煌低级趣味,让传统中式敞亮扫掉东洋小格局,引领澡堂业攀上个新高峰。
半小时后,许尧臣脑袋里澡堂子已经发展成全国连锁。恰好门铃响起,陈妙妙到,澡堂子暂且搁置。
陈妙妙进门往里走,让那排行李给惊着,回头看他要死不活好大儿,“干啥,日子不过?”
许尧臣靠在两面墙犄角上,抱臂看着他,“让刘铮帮找个房,离机场近点。”
他睡觉,睡得不实,门外稍点动静,就把他惊醒。
许尧臣缓口气,捋捋额头,手指梳进头发里,发现头乱毛仍旧潮湿,他侧脸看眼时间——距他闭眼刚过去不到小时。
再想睡,是真睡不着。
手机这时候震起来,在枕头边上嗡嗡响,是陈妙妙。
“儿啊——”姓陈中气十足,“爹到楼下,来接!鸡鸭鱼肉全齐,爹给你补营养。”
关正诚并没许尧臣想象中难接触,他态度甚至算得上温和。
许尧臣问厉扬情况,关正诚简单答他,说这种情况拘留是跑不,剩下要看对方具体伤情和是否能出具谅解书。末,关正诚劝慰道,厉扬不是个没谱人,该安排都安排好,没大事。
挂断电话,许尧臣又愣会儿,才起来去洗澡换衣服。
对他来说,这二十四小时过得像坐着云霄飞车四处闲逛。
洗着热水澡,眼皮不由自主地打架,可脑子却没闲下来,毫无逻辑思绪绕着地球飞八十圈,直到个澡洗完。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陈妙妙眉锁,问:“几个意思?”
“跟厉扬不能辈子这混下去,总有天要掰。”许尧臣自顾自地说,“既然债还清,那……”
“儿,别怪爹无情。经过这阵子折腾,你爹也想通,你啊,就得在身边就得混这圈子,不然你能饿死。”
许尧臣无精打采地在被窝里摊平,说:“酒店里不让架电磁炉。”
那边沉默片刻,声音突然就拔高,“你……哪儿?”
“酒店。”许尧臣掐着疼起来太阳穴,觉得陈妙妙每个高音都在刺他神经,“中和路,四季,3508。”
陈妙妙深吸口气,隔着信号喷出来:“艹,你个不省心狗东西!”
许尧臣没等他喷完,把电话挂。
他湿着头发出来,往枕头上垫块毛巾,直接卷着被子躺进去。
眼睛干得要命,眨下就要流泪。他闭上眼,转转眼珠,又酸又涩。
睡不着也得睡——相较之下,现在局面可比当年不知道好多少倍,有什可失眠。
人活着能“矫情”,但不能真矫情。
这道理许尧臣早年就悟出来。人,难免有钻牛角尖时候,可不能总在那个念头上打转,日子久,沉溺在里面,甭管做什都显得没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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