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到底是怨恨自己。
他是见过将夜濒死之时胸前深戮那柄羽刃,他看出来那是云谏翎羽。
主人是因自责而自毁吗?
被血污染透画卷上,那些内容再次作证他猜测。
距将夜丧命那日起,已过七日,按照人类习惯,这日算是将夜头七,头七之日,魂魄转世前会来到曾经熟悉地方最后见面曾经熟悉不舍人。
所以……他主人是在等将夜魂魄归来吗?那千年前遗留此处残魂。
有人唤他,云谏羽睫轻颤,迷迷糊糊中掀开眼皮,露出道狭窄缝隙,琉璃珠红透,隐有泪光在月色映照下斑驳粼粼。
靠近才看清,凌乱衣襟下露出瓷白胸膛上血肉模糊,云谏手攥着画卷,另只手还沾着染血翎羽。
他……
他竟片片生生拔掉自己身上羽毛!
“主人……你……你这是做什啊?!”
他想吃!他好喜欢!
年前,彤岫神脉意识混沌时曾攻击过这里,神庙坍塌大半,后来是李老爷安排人重新修葺此处,但也只是拢起瓦墙,里头依旧破败得很。
夜深月溶,风凛肃杀。
这里称不上是什好地方,村民都不敢靠近,传闻还有妖魔邪祟,因此孤敝凄清神庙无人叨扰,弥漫满空血腥气息也无人察觉。
腓腓推门而入,带着透亮月光投射进漆黑破败神庙。
可神族人与凡人又不样,凡人尚能投胎转世,神族却不定。
将夜残魂是不会来……
腓腓只知道云谏这些天看似无恙,像是笃定将夜并非死去,只是沉睡,云谏瞧起来除过于在意将夜,寸步不离之外,似乎没别异样,腓腓还以为步凌尘给他服用丹药起作用呢。
谁料这并不是化解心中郁结,而是暂时压制。
可被压制东西又不会消失,只会愈积愈深,就像堤坝上不断灌入洪流,到承载不住时候,瞬坍塌,便是腥风血雨。
腓腓惊憷又惶然。
云谏本体是只白羽凤凰,他翎羽很漂亮,在光下熠熠生辉,泛着五光十色炫彩,那是足以令所有鸟族都艳羡不已漂亮翎羽,可云谏他……居然能残忍地片片拔掉自己漂亮羽毛。
对于鸟族而言,这无异于人类剥皮剔骨。
不说有多痛,腓腓带入自身,想着自己皮毛被猎人剥去做成裘氅,成光秃秃猫儿,他都忍受不这种精神摧折,更何况只鸟若是没羽毛,他还怎飞翔啊?
但腓腓不像小青藤那迟钝,他能理解。
只眼,他便愕在当场。
月光投在白衣青年身上,他似是在昏睡,匍匐在两幅看不出原本模样画卷上,画卷已被泪痕和血液浸染,狼狈不堪。
空气中还漂浮着沾血细碎绒羽,片片零落跌入尘埃之中,山风从门外吹来,席卷着白羽涌向匍匐在地男人身上,又被地上滩滩血泊沾湿。
“主人!”
腓腓冲过去,在片血水中想要扶起云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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