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沉默地僵在那里,不肯退让,句话也不说。
陆含谦想干脆脚给他踢跪下得,但静静,又不太敢。怕真把林言逼急,人又给跑。
最后商议无果,只得选个比较折中
想他曾孤身人面对黑暗,腔孤勇奔赴泥潭,将身心都祭献给亲王党时,是否也曾这样痛苦
但此时,陆含谦点都不痛,甚至觉得很爽。
他就像个得胜猎人,成功捕获只白鹤。
尽管这只白鹤曾经垂死挣扎,负隅顽抗,但现在终归是落到他手上,奄奄息,只能任人宰割。
客厅只亮着盏壁灯,灯光昏黄,透出种朦胧暧昧感。陆含谦仰靠在沙发上,眼睛里倒影着模糊光影,低头就能看见林言柔软黑发,和露出那小截白皙后颈。
曾经年轻清正御史,也早在往上攀爬过程中,变成玩弄权势逆臣之。
他投入亲王门下,最终又被当作弃子舍弃。
但倘若他不将自己祭献于黑暗,他也永远无法扳倒阉党。
他是个赤手空拳赌徒,坐在赌桌前,压上自己信仰,热血,生命,自尊,却最终被抢血本无归。
哪有什冠冕堂皇正义,不过是派又派权势争夺。
林言读书时,曾在书上看来过个故事。
关于某个气数将尽朝代,最后个御史台长史。
年轻有为御史台长史,从少年时期就立下为百姓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宏愿。
他出身黑暗底层,见过所有肮脏龌龊。
但万幸是,这些不仅没有让他扭曲,反而赠予他无比坚韧品性,和颗最温柔心脏。
满心满意,都舒服得只想叹息。
那个清冷孤傲林言,那个才辩无双林言,那个棱角锋利林言。现在,他终于以种完全臣服姿态,跪在陆含谦腿边,被磨平身上所有刺。
刚才开始时候,其实还发生点小插曲。
——林言不肯跪下。
他只愿意伏在陆含谦腿上。
所有恶,都来源于权利诱惑。
这个满怀抱负年轻人,腔热血扎进权利漩涡,以为能靠自己为百姓争个浩荡青天,却不过是被权贵阶级玩弄至死。
这是个彻头彻尾悲剧。
御史付出他能付出切,却什都没有得到。无论是他珍之又珍身傲骨,还是曾经在心中怀想过无数遍盛世天下。
每当林言感觉难以承受,痛苦至极,无法再坚持下去时,他都会想起这个御史。
御史走进朝堂,以必死觉悟立誓,要扳倒只手遮天阉党。可是当他面对帝王昏庸,*佞得势,忠臣被放逐,他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原来这朝野是这样朝野。庙堂是这样庙堂。
年轻御史怆然满目,十年后,他扳到阉党,却在同天早上上朝途中遇刺身亡。
只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与恶龙搏斗人,或许也终将有天变成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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