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留着是做念想,不是留着用。”小满奶奶把葛秀银留下冬装件件慢慢折平,捋丝褶皱纹路不留,垒高在手边,“留着这笔,督促你学习,提醒你你妈妈以前也是个动笔杆子吃饭文化人,她希望你好好学习。”
小满舅妈眼还肿着,却被亲家阿姨无时无刻不能来段儿耳提面命给逗笑:“小满他肯定有谱,阿姨。”
彭小满被奶奶抓抓腕,又拍拍手背。
“这还个盒子呢。”小满舅妈垫着马扎,在大衣橱顶划拉,又摸到个什:“挺沉,搭把手拿下来打开看看。”
彭小满站起来伸手去接,低头吹吹纸盒盖上层薄灰。揭开盒盖,里头东西样样码齐,都不是什稀奇东西:最下面铺着以往看诊,用旧病历本;彭小满出生证明、独生子女光荣证、初中小学毕业照毕业证成绩单作
三天守灵,云古都在下绵绵冷雨。
彭小满出常理智,让为他悬着肺腑家人,渐渐地把心放进肚子。
彭俊松则意料之内地突然病倒,持续着三十七度左右低烧。医生看诊,说是因为换季流感病毒来势汹汹;彭小满则想,他是因为被吞掉已习惯前半生希望。葛秀银让他有谋求幸福圆满动力与方向,再苦也咬着牙不垮掉,葛秀银没,他心安理得地松下早已深深疲乏筋骨,悲恸地疗伤,衰颓地躲这刻懒。
他爸要怎把这几十年日子独自地细细追忆遍,他没法儿插手,他只能不干预,不打扰。
葛秀银遗像其实是早早准备好,年初有回,她身体情况没什征兆急转直降,进急诊被下回病危通知,瞒着没告诉彭小满。幸而熬过,很快好转,葛秀银才觉得这些东西无常,有些事情要提前打点。彭俊松美团上定照相馆套餐,全身张,半身张,两人合照张。
葛秀银五官周正,描描眉毛,打点儿粉底提起气色,就很上相。穿个奶白衬衣,加上副天然笑盈盈勾嘴巴,照出来半身照像写真,谁能知道,这其实要备起来当遗像。她灵堂布置在家里客厅,规规矩矩原木长桌,两个长明三天不允许熄灭大蜡,没特老土地摆上苹果梨,而是左右,摆白菊。
葛秀银温温柔柔彩照,端正搁在桌上,黑纱扎成花儿,盘在相框外侧。
小满舅舅负责接待不定时上门敬香亲朋旧友,还得把楼下摆着花圈用塑料布遮上避雨。拾掇遗物工作,则交由小满奶奶和舅妈。彭小满蹲边安静地看着,由他来决定出除开衣物小东西,出殡那天送不送烧,留身边不留。
“大姐钢笔攒盒子,尖儿都劈,没个能写大概。”翻出两三本相册,几件银首饰,三四个手拎包,摞子写满文稿白纸,小满舅妈又“哗啦”打开个铁皮盒,“小满留?”
彭小满拿过来数数,二十多只,水儿英雄牌。他摇摇头把盒子递回去:“别,没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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