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李鸢不抬头,俩脚揣进抽屉肚里,迳盯着老人机小蓝屏上越落越快四方体,拇指跟着节奏在软键上左右挪动:“不擦干小心长虱子。”
“湿什子?你这第几关?”游凯风放下书包,看他玩认真执着满脸冷肃,眉心正蹙成纠结个“川”字儿,“玩儿真够明目张胆,欺负教
隔天总算放晴,天色朗净,水静风停。早起天色蒙蒙时,天际连绵至方窗外香樟树梢,像青弋市立博物馆里镇馆之宝,那顶完整而成色极佳天青色汝窑莲花瓷碗。
连通鹭洲青石长桥叫作晚桥。据说是早年书院育出来名明末苏姓举人,日黄昏在桥头目睹红霞落满汨汨乌南江,当下有所感触,提笔而就,给它择定个“晚”字。
学生都挺琢磨不出这个名儿妙在哪儿。明明既很普通又没什创意,听起来还很丧啊。去糟粕留精华,真没必要非把古人留下文墨遗迹都当个宝贝似迳捧。兴许那个姓苏当时也就是个学渣,兴许顺嘴吟咏句“晚桥”,就跟游凯风在大作文里生憋硬凑句“啊,这绿油油美丽校园啊”,差不不多意思。
天没亮净,且还在天际东头抹道铅灰色时,桥上就已经停不少卖早点流动摊位。从桥头路摆至桥位,十七八家不带重样儿。包子油条豆腐脑,山南水北,应俱全。鹭高其实明令门口不让摆,常叫老师挂着胸牌儿出来恩威并施地驱赶,可小贩们什人物啊,身经百战斗智斗勇啊,深谙毛主席《论持久战》那套十六字箴言:敌进退,敌驻扰,敌疲打,敌退追——挡财路者,咱看谁耗得过谁。
李鸢惯买桥尾那对儿夫妻俩家山东杂粮煎饼,山不山东杂不杂粮不清楚,好吃管饱是真。李鸢多数是让加火腿加果篦加鸡蛋,不放辣子不放葱,花五块钱买上卷成脸那大个,再拎杯不加糖杂豆浆齐活。买多以致都熟识,连小夫妻俩上初中小皮儿子期末考年纪第几都聊清楚。
李鸢蹬着车子扯把衣领,老远就见小夫妻俩起身,正目光灼灼地冲他微笑。他今儿不买煎饼,顿时觉得尴尬尤其,于是车蹬快些。等老板娘伸手舀勺面糊子悬在饼铛上晃晃,正要出声儿问句“还是老样子来套不搁辣子和葱花是吧”,他老人家已经踩着山地车溜烟,呼啦就蹿没影。
操心虚个屁,也不是不买他家就得倒闭。朝门口看报窸窸窣窣半小时不翻页儿何大爷点下头,李鸢提提衣领。把车推进车棚,弓腰把锁头往前轮上“咔哒”按。再抬头四顾,左右没瞧见彭小满那辆岁月静好捷安特。
等着吧。
游凯风拎着袋面夫子,嘬着盒酸奶进二年二班,在李鸢身后位子上坐下。伸脖子见李鸢人正腿翘桌上横着只老人机在按俄罗斯方块儿。
“煎饼果子侠你煎饼果子呢?”游凯风带着身室外浸润潮气,抹把濡湿头发,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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