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随着车子远去,在女人眼里成为个遥远黑点。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将来会长成什样,是林间笔挺青松,还是底下潮湿泥土?她只知道那是他们人生中见最后面,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模糊,涟漪般消失无痕。
游阙已经忘当年那幕,这场高烧却好似搅动他脑子,把从前积灰记忆股脑全翻出来,痛苦、憎恨、无力……
数不清情绪堆叠在脑海里,最后轰然声炸开——
“别走——!”
妈妈有人要,他没人要,他不能……不能拉着妈妈起过苦日子……
女人看着他瘦小可怜模样,眼中有丝动摇,她红着眼眶想伸手抱抱自己听话懂事儿子,外间等候男人却已经急躁走进院子,将女人从地上粗,bao扯起来往外拉:“时间都来不及!还磨蹭,甩个拖油瓶怎那麻烦!”
男人扯拉,就带走这个贫穷家里最后支柱,女人跌跌撞撞身影逐渐消失在山路间,她听不见身后是否有哭声,只觉得耳朵是懵,脑子也是懵,鼻子堵着什似喘不过气。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走快点!万那个拖油瓶又追上来怎办?!”
女人闻言丢魂似地摇头,不,不会……
放妈,求你撒开手吧,让妈去过几天好日子!”
“真养不活你!你爸在外面早就没信,该怎养活你?!”
女人哭得语无伦次,愧疚与痛苦针扎样折磨着她:“妈带着你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捡条活路,你行行好,给你条命,就当报恩!”
“你抱着妈不撒手,就只能和你起饿死,这个穷地方待不下去,妈只能带着你跳井……”
女人撕心裂肺哭声刀样割着耳朵,男孩虽然年纪小,但总算听懂女人话,他闻言就像做什错事似,下意识松开刚才攥得比钳子还紧手,怔然又慌张地后退。
游阙忽然触电般从床上坐起身,惊恐喊出这两个字。他急促呼吸着新鲜空气,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样,
她知道,他不会追上来……
她儿子最孝顺,刚才掐肉似疼他都没松手,往地上跪,哭几句可怜他就松手……他只要松手,就不会再追上来……
他还那小,家里也没亲戚,米缸只剩星点,自己走,他该怎活?
女人浑浑噩噩想许多,但已经没有回去力气,她像个破布袋子似被男人扯上车,最后回头看向车窗外面时候,才看见个小小身影跟在后面。
他只是跟着,远远地跟着,也不追。
他听懂女人话……
她个人走,能活;带着自己,是累赘,都得死。
男孩想哭,又哭不出来,他用双伤痕累累手紧张揪着衣角,比瞎子还要茫然几分:“妈,……”
“……”
他想说,个人在家里待着害怕,能不能别走,但不知道为什,就是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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