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大娘收拾走碗盘,许锥儿不让大爷躺下,非叫他从后头搂着自己脖子,半背半拖,带他在屋里绕圈,“你试着自己腿上使劲儿,”他出头汗,吃力地拉拽,
大爷不理他。
许锥儿干脆支着椅子贴上去,把两张甜滋滋嘴巴蹭到起,好巧不巧,大娘偏这时候来添炉碳,下撞上。
“哦哟哟,”她装模作样地捂住脸,扭着老腰做戏,“羞煞人!”
这确实是个羞人事儿,许锥儿理亏,低下头没吱声,大娘成心臊他:“伺候主家这些年,还是头回见着这样奶奶!”
哪样奶奶?扒着男人大腿要亲嘴儿奶奶。
夜壶里有声音,淋淋漓漓,许锥儿松口气,刚要说点什,肩膀上忽然湿,热乎乎,像是泪水。
许锥儿没说什,等大爷尿完,把夜壶放下,给他甩甩,收到裤子里系好。
灯又吹熄,四下很静,许锥儿和他两个被窝,肩膀上那块泪痕还湿着,他越想心里越难受,霍地转过身,把手伸到大爷被窝里,用力抓住他掌心。
那个握法,不像是男人和女人、爷们儿和媳妇儿,倒像是两个小孩子,牵着你,只是怕你寂寞。
早上大娘们来送饭,许锥儿把大爷背到椅子上,先拿勺子喂两口米汤,然后抓起盘子上白馒头,当中咬口,刚嚼两下,他惊呼:“好甜!”
许锥儿坐不住,涨着脸站起来,正要辩解两句,大爷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腕子颤巍巍抵到桌上,无名指往前拨,把盛蛋羹小盅拨到地上,啪嚓碎。
大娘这才去看他脸色,个瘫子,神色却十足威严,瞳仁沉沉地黑,眉目间有股煞气,最怕人是那张薄嘴,嘴角往下微微撇,就叫人没来由地胆寒。
她立刻噤声,乖顺地哈下腰,别别扭扭朝许锥儿作个揖,去添碳。
“哎呀,你咋把鸡蛋膏碰掉,”许锥儿看不懂他们之间这些东西,只顾蹲到地上,心疼他那盅残羹,“糟蹋好东西!”
大娘回头看,惊讶于他和大爷说话口气,那样个霸道冷硬爷们儿,这时候却淡淡笑着,像是得意这丫头无知傻样。
馅儿满满,是枣泥,可他不认得,傻傻地去看大爷:“这是啥,这甜?”
大爷皱起眉头,只是枣泥而已,这丫头却当是什山珍海味,自己不咽,巴巴地朝他凑过来,他好厌烦,撇嘴就要嗤笑,可忍住,吊着眉,等他来喂。
团嚼碎东西,这要是搁过去,他只会觉得恶心,如今也不知道怎,咂摸来咂摸去,还真是甜。
“嗯……”许锥儿轻轻推他把,“你咋吃俺嘴呢,”他拿胳膊擦擦,挺不高兴,“再不许啊。”
大爷瞪着他,他吃他嘴吗?没有啊,他只是抿两口枣泥,这时候许锥儿第二口送上来,他冷冷地偏过头,不去接,许锥儿摇他腕子:“干啥,跟俺生气啦,”含着东西,他咕哝,“这好吃,你不吃俺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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