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用力扯手上塑胶手套丢进垃圾桶,拿手机转身坐回椅子里,冲两人快速摆摆手。
防疫站后是片繁茂水杉,在二楼走廊上看,能越过树梢顶端,目及烟灰色天际。雨还是没下下来,兜在浓厚雨云里,
乔奉天在椅子上等。他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像郑斯琦,不是和谁说话都像和他样,从来体味不到包袱,隔阂,差异。
“你抖什?”乔奉天听护士冷不丁扯扯口罩,冷声对何前。
护士抬头指着乔奉天,“你过来,抓着他手,动动怎推针!”
乔奉天两步上前按住何前脊背,才发现他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打颤。
“怎?”乔奉天皱眉,弓下腰去看对方脸,温和安抚道,“坚持下,马上就能抽好,好不好?”
回来轻声说,以为何前在慌,便弓腰在他肩上温柔似拍拍,何前抬头看他,他接着安抚似笑笑。
二楼冷清尤其,走廊也是黑黢黢,昏暗也就罢,触手木栏杆也是凉湿。检查HIV抽血化验室在最里处拐角房间,叩门示意再进去,里头只有个值班护士。
“两个都查?”护士上下瞄两人眼。
乔奉天把收据搁在桌上推上前,“个人。”
护士转身从脚柜里端出盏雪白搪瓷盘,盘里放着簇新医用橡胶手套,次性注射器,和两枚红盖真空管。护士拆手套塑封,指指眼跟前只四方凳,“谁查谁过来坐,袖子撸高,早上吃饭没有?”
何前没说话,低低头,喉头正明显地上下升降记,艰涩地咽口。
乔奉天抿抿嘴,抬头向护士,“麻烦,麻烦让他休息下吧。”
“注射器都拆,拆就得扔!”护士歪头凛眉,不怎高兴。
“那再去交次费行不行,麻烦你。”
“啧。”
乔奉天转头看何前,何前摇头,接着犹豫刻,拉开外套拉链上前。
乔奉天从天花板再看到房间里四个落灰四个深色角落,在到枕在何前肘下,那个露出海绵内里陈旧垫子,铺天盖地地压抑像积聚之后涌来潮水,波就没住口鼻。
在挂号处收费时候,他小声说查HIV,用只让医生人听见气声。本都做好被激烈或是谴责视线审视预备,却发觉医生连眼皮都没抬,沉默地扯票盖章,十秒都不要功夫。乔奉天几乎以为那是尊重,结果对方把零钱伸到面前哗啦撒,还是轻视。
就像吕知春那次在医院样。或许只是个再无心不过小小举动,只是敏感人去看,总要加戏似在上面付诸多附加,甚至是没有因果情绪。乔奉天替何前受,作为个人他觉得并无所谓,只是放到混杂整体里去看,他依然觉出强烈边缘感,难以言喻。
又或者他们这样群体,排斥轻蔑从没有弱化,只是日积月累,积聚成不需要透过言语和肢体去表达,更高级程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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