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说真,护士不让进,什东西也不给带,个个都可凶你来也给你赶出去。”
郑斯琦抬头快速按熄屏。
出利大南门时候,特意绕个大弯拐去后门阳光天街,经过乔奉天理发店时候,摇下车窗。
没见到人,店里只有那个光瓢高个大老板,和个圆面庞活计。怕人是在隔间没出来,就堪堪踩刹车挂挡放手刹,偏头又静侯分钟。没人出来,确实不在。
郑斯琦没忍住就发过去条短信,再发动车。
“不在店里?”
周末,郑斯仪接走郑彧,同郑寒翁道儿去刚开放家大型海洋公园;郑斯琦得闲,回利大还借阅室借来几本期刊。
清明临近,雨水频繁,利大杏雨梨云,植被丰茂,静而阔。
偶遇到曾经教过公共课学生,也都还颇礼貌地点头微笑,端端正正喊“郑老师”。
当初选择进大学教书,郑斯琦承认,有避世心态;这多年也不醉心于评职称,高不成低不就仍只是个讲师,也因为他本身,并不那思进取。
郑斯琦深知自己惰性是含而不露却无法剔除,太过顺风顺水是方面,世情看得太虚太浮又是另方面。就好比他能理解乔奉天这样人,胼手胝足匍匐间隙坚硬筋骨,却无法认同他牺牲,他隐忍,他只露出万分之伤痛。
五分钟后来回信,“在医院。”
郑斯琦看内容没着急上二环往家开,而是在路口掉个头,直接上高架。临近市委医院,才又给去消息。
“来看看,给个病房号吧。”
郑斯琦在医院门口临时车位停车,下来进家叫“袭人”花店。铺面不大,几平见方,堆满桶桶鲜妍花。郑斯琦要半束香石竹,半捧郁金香,递给女店员让仔细扎好另添段格纹绿绸。
都付钱出门,郑斯琦都琢磨着是买个果篮还是买箱奶,乔奉天他老人家不急不缓打来个电话。
如同张爱玲《花凋》篇中言。笑,全世界变同你起笑;哭,你便独自哭。世界对于他人悲哀并不是缺乏同情。只要是戏剧化,虚假悲哀,他们都能接受。可真遇上身病痛人,他们只睁大眼睛说:“这女人瘦来!怕来!”
郑斯琦通读名家,并不钟情张爱玲笔下崎岖,但她某些细微世论也确锋利老辣。
走在往停车场去路上,拿手机翻看几页民生新闻,偏眼就瞧见乔梁事故后续报道。
两三篇不起眼新闻稿挤在密密匝匝标题栏里,引语浮嚣夸大,通篇行文却十分寡淡索然。无非问责愤慨,话锋三俩下就要直指社会规范与制度。
郑斯琦是皱着眉看完,想着希望别让乔奉天看见,这不是篇什说好话文章。文末附张照片,不知道是哪个记者端着相机从哪个角度偷拍病房——乔梁正斜躺在病床,面目不清;乔奉天半边侧脸散焦,模糊隐现在照片右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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