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吧,哪有自己日子……”
鹿耳镇客运总站百平见方,零星几辆中巴攒成团。带着腰包售票员个个破锣嗓子,
小五子其实不大像乔梁。五官倒像乔奉天多些,尤是那刚出生,就醒目非常双扬眉。
碳笔般,浓墨重彩地在白净脸上抹上挑两道。像莹雪里深深车辙,像朗月下影剑光,看着恣睢随心,实又显得人清冷凛然,看着不好相与。
故而,乔奉天下意识地就比林双玉还要多疼他这个小外甥些。
什好吃好玩好看,都想着留他份儿。长这大,城里孩子穿好衣服好鞋,也全是他这个当小叔给置备。孩子缺亲妈疼,乔奉天就老想着,从哪儿能给他悄悄补回来,别让他受委屈。
开年,小五子要上年级,已经算比旁孩子晚年。林双玉和乔梁都觉着鹿耳小学不好,教育条件低劣,培育不出什有大学问学生,不愿送小五子去念。
附小主任啦!给赞助费就行!”
这回听是清楚,车也出溜进个隐秘沟沟壑壑里,两人跟着车身颠簸着向上蹦。
小五子是乔善知。乔梁儿子,林双玉宝贝大孙子,乔奉天亲侄子。家人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宝贝疙瘩。
“小五子”其实取得没什特别含义。
“五”通“福”,彩头好,林双玉又蔑视国家生计政策,巴巴盼着夫妻俩生五个大胖小子,索性就这直接拿“五”做乖孙乳名儿。可谁知道乔梁二崽种还没给播进她媳妇儿亩土呢,人就拍拍屁股,卷铺盖跟人跑路。
可利南市里公办小学门槛天高,哪能随便被庄稼人奈何——到底还得乔奉天想法儿。
“赞助费不便宜,不过那儿有点,还够,这个你别担心,年前去弄个入学考试。”
乔奉天把脸埋进大哥背里,拈去他旧外套上摩擦出朵绒球。摩托车驰进镇中,渐渐多人气儿,多灯火市声,路边开始有顶顶笼着烧烤摊儿红布帐篷。
“哪能要你钱!有,够,你钱,留着过你自己日子!”
乔奉天吸口气,灌进鼻子清冽冷气。
钱是毛没拿走,本来也没存几个子儿。儿子也撒手不要不管。
林双玉“人苦命贱”哭天抢地嚎半拉月,顺嘴把李小镜祖坟里叫上数叫不上数,里里外外车轱辘似挨着骂个遍。又跑人娘家锅碗瓢盆砸个稀烂,就差上房拆梁,逼着亲家磕头认罪。
几家人好说歹说求爷告奶,让她老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别让小五子没成人就在郎溪村难做。这,才牙根紧咬,生吞恶气。
后来又是半宿半宿不睡觉,张口闭口婊子长婊子短。给乔父折腾地白半条眉毛,又连升血压,林双玉这才吓得再闭口不提。
乔奉天原前就不待见他那个满脸精怪脑门上写着刁钻算计亲嫂子,只心疼闷不吭声他哥,心疼小小只,还不及他腿高小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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