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里想重新活过,想要回自己被谎言践踏十几年,想提醒那个愚钝小胖子很多东西。醒来却只有高烧之下点眼泪。
「喝粥吧,加点荷叶,」庄维拿过冷毛巾给他擦脸,缓燥热,「要是敢碰荤腥,跟说声。」曲同秋靠着床头勉强坐起来,像被人用烂抹布似,皱而旧,全无价值。
「就别逞强拿碗。你张嘴就好。」男人在沉默里咽些温热粥下去,因为口腔疼痛而显得动作迟缓,而后在含糊里轻声说:「谢谢。」庄维有些尴尬,他知道男人多少是记得被他亵玩那些事,两碗粥和把药片跟赤身裸体百般欺辱比起来,连半分仁慈也谈不上,但也只说:「只是尽同窗之谊罢。」男人又安静会儿,低声说:「明天该走。」庄维看着他:「去哪里?」男人没吭声,过阵子才说:「……回老家吧。」尽管他没说,庄维却也感受到「只要不是这里就好」虚弱信号。他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他像个只吃些草梗即可裹腹羊,这里却是食肉世界。他不是谁朋友和亲人爱人,他只是食物。
「你是要逃跑吗?」男人没回应。取笑他是懦夫,比起他正在承受,根本算不上是刺激。
「不向任宁远讨回公道也无所谓?」他对于「公道」,已经没有期待。就算任宁远肯补偿他,也没法把毁他还回来。也许会有些赔偿金,富人常常这样结帐。
但庄维知道他很痛苦,从麻木不仁到恢复痛觉只有瞬间,离血淋淋伤口愈合却还很遥远。虽然他什苦也没说出口,终究是起嘴水泡,连喝点水都痛得发抖。
庄维托着盘子推门进来,在床角缩着男人受惊地动下,出声乞求道:「别、别开灯……」庄维在黑暗里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摸他脸,皮肤触感还是烫惊人。
「又做恶梦?」男人头汗,摸起来是冰凉。
「梦见什,难受就说出来吧。」「……自己……」「嗯?」「梦到……读大学时候……他就坐在那里……」「……」「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想告诉他些事情……」他曾经有过唯场认真恋爱,有爱过他妻子,有寄托他所有父爱小女儿,有任宁远。
有着这些,无论什样生活,他都努力熬过去。生活如此艰辛,但他因为它们而充满活下去勇气和希望。
「把你女儿留给
而突然有个男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都是骗你」他像做跌落悬崖恶梦样,在头冷汗和惊恐心跳里惊醒过来。
却发现现实就是恶梦。
庄维摸摸他头,拨开他汗湿头发。
「曲同秋,来不及,没人能回到过去。但你人生还没结束,你别想不开。」确。才三十来岁,他还可以再活同样多岁数,似乎还有无限未来,有着无限可能。
只是他最好最重要那些时间,都已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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