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那刻忽然沉默。
无论是如意还是玉佩,都要自己登上观台去取,由皇帝亲手交给胜者。
秋狩第天小猎场狩猎,其目就是为不让世家子娇养太过,养得肤柔骨脆,连马都骑不得。
观台上,李成绮冕旒下面容平静无比,嘴唇微动,任谁见都会觉得他在说件极正经事情,譬如不远处意气风发少年郎们,然而他却道:“卿非是少年人,且稳重些。”
谢明月举杯,酒液略沾沾嘴唇,“臣知罪。”
此言既出,少年郎眼睛皆亮亮。
从府库中寻出玉佩和帝王腰间解下玉佩怎能相提并论?何况还是先帝爱物!
他们这大少年人,几乎是随着李昭改革长大,小时每日所听家中长辈谈政事,无外乎是这位羸弱多病皇帝雄才大略,真如同天人般。
待年岁渐长还有几年便可入仕,这位几世不出明君却亦如天人,羽化登仙。
从少时便因这位帝王而树立起报国宏愿,但不能提携玉龙为君死,何其遗憾?
无意,他们也能如君臣般相见相处,只是之后廷试、舞弊、新政赶到块,李成绮又同谢明月坦白身份,课业就完全搁置下来,两人有几月不见。
谢澈原本也想过和李成绮解释,奈何皇帝事务太多,不知何时,他早就不能出入宫廷,同小皇帝玩闹,不好无故入宫打扰。
谢澈两个月以来大多往孟府,向孟星驰请教,孟星驰原本对他还有几分拘谨客气,熟之后干脆拿出对待幼弟架势教他,倾囊相授是倾囊相授,打也没少挨,每日又累又忙又疼,躺到床上立刻就能进入沉沉梦乡,根本均不出时间想别。
他以为自己已浑然不在乎,今日听祁郎君句陛下恩典,脑中那些死记忆却瞬间复苏,瞬间刺激得他脸色发白。
祁郎君环顾圈,见众人即便装得不在意,却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情微妙地有些愉快,道:“还有玉佩,犀角扳指。”
这对话来得莫名其妙,谢明月岂有不稳之处,却还是恭谨地谢罪。
谢澈神情凝滞瞬。
旁人听得是先帝爱物,而他听见却是从小皇帝腰间解下来。
祁郎君余光瞥向谢澈,却见方才还神采奕奕切如常谢小侯爷忽地沉默下去。
“小侯爷?”祁郎君唤他。
谢澈回神,如初梦醒般地摇头笑道:“无事。”
人群登时泄气。
玉佩这个东西他们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块,并不是稀罕物,就算是宫中赏赐,也只是枚更珍贵些玉佩。
至于犀角扳指,虽能在射箭时佩戴,但到底无甚意思。
原以为小皇帝会有什别出心裁之物,不想与如意没什区别。
祁郎君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暗暗笑他们沉不住气,语调微扬地补充道:“这块玉不是从府库中取,是陛下亲自从腰间解下来,正是今日早上,陛下所佩戴那块,仿佛还是先帝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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